夜色如墨，繁星却被皇城内辉煌的灯火映得黯淡无光。
皎洁的月光洒在琉璃瓦上，为整座宫殿镀上一层银辉。
清凉的夜风穿过雕花窗棂，拂动殿内重重纱幔，带来一丝初秋的凉意。
芙蕖站在御阶之上，纤长的手指轻抚过鎏金龙椅的扶手。
她身着玄色绣金凤长袍，腰间玉带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血腥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殿中，但她的神情却平静如水。
“报——”
一名侍卫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启禀陛下，燕家一百三十二口已全部圈禁在清宁宫，由重兵把守。”
芙蕖微微颔首，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睿王可有异动？”
“回陛下，北代与西寒的联军，仍与朔西军在焦灼。”
她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常，“退下吧。”
待殿门重新合上，芙蕖缓步走下御阶，绣着金线的裙裾在汉白玉地面上拖曳出细微的声响。
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墙，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阿迟，燕家都在我手上，你说睿王会投降吗？”
“你早就应该知道我父亲会怎么选择。”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燕迟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压抑着滔天怒火。
芙蕖转身面对他，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要深。”
她缓步走近，伸手想要触碰他紧绷的脸庞，“就像你知道，我不会真的伤害燕家任何一个人。”
燕迟猛地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不伤害？你将我全家圈禁，夺我燕氏江山，这还不算伤害？”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阿蕖，你究竟何时开始谋划这一切？”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芙蕖沉静的眸子。
她收回悬在半空的手。
“从我发现严涵是我仇人的那天起。”她轻声道，“阿迟，你以为我愿意走到这一步吗？但我与严涵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
燕迟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芙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她站在烛光与月色的交界处，既熟悉又陌生。
那个在他生病时彻夜守候的姑娘，如今却成了颠覆他家族江山的敌人。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仇恨。”燕迟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为什么要……为什么要独自承担？”
芙蕖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但很快又恢复清明。
她缓步走向殿中央的檀木案几，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夜光杯中荡漾，映着她精致的侧脸。
“告诉你？”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然后看着你在我和家族之间痛苦挣扎？阿迟，我太了解你了。你放不下燕家的责任，正如我放不下这仇恨，也放不下天下苍生。”
燕迟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
“芙蕖这孩子不简单，她眼里有天下。”
当时他只当是夸赞，如今才明白其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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