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芙蕖眼中翻涌的怒火。
她纤细的手指猛地攥住燕迟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
华贵的锦缎在她掌心皱成一团，金线刺绣硌得她指节发白。
“你不同意？”芙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你为何不同意？”
燕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仍沉默如石。
他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莲花香，混合着今日沾染的血腥气。
这气息让他心如刀绞。
芙蕖忽然松开他的衣领，转而用指尖描摹他紧抿的唇线，动作轻柔得近乎残忍，“世上本无两全法。”
她的声音忽然软下来，带着几分委屈，“可我愿意为你扫平一切障碍，你有何不愿意？”
燕迟终于抬眼看她，眸中情绪翻涌如海。
他抓住她游移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纤细的骨头，“阿蕖，你当真不明白？”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若我做了皇夫，燕家旧部必会以我之名起事。到那时……”
“到那时我便杀光他们！”芙蕖猛地抽回手，袖中暗藏的匕首铮然出鞘，“阿迟，你以为我在乎这些？”
殿外忽然惊起一群夜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死寂。
燕迟望着她执拗的神情，终是叹息着开口，指腹轻轻擦过她眼尾绯红，“我在乎。阿蕖，你手上沾的血够多了。”
这句话像利刃般刺进芙蕖心口。她踉跄后退半步，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鎏金烛台上，一支红烛突然爆了个灯花，溅起的蜡油如同血泪。
“你燕家屠我满门时，怎么不嫌血多？”她冷笑，声音却抖得厉害，“你叔叔派人杀我全家那晚，我的父亲母亲跪着求他放过我和兄长弟弟们……这些血，这些债……”
她突然揪住自己心口的衣襟，“阿迟，我放过燕家其他无辜之人已是仁至义尽！”
燕迟如遭雷击。
他从未听芙蕖提起过灭门细节，此刻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着疼。
他想抱她，想抹去她眼中刻骨的痛，可伸出的手却被狠狠拍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芙蕖厉声道，眼角却闪着水光，“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可这些……抵得过血海深仇吗？”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重重纱幔如鬼影飘荡。
燕迟望着她颤抖的肩线，忽然单膝跪地，拾起那把跌落在地的匕首，将刀柄递向她，“若杀我能解你半分痛，现在便动手。”
芙蕖盯着他递来的凶器，突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喘息。
她夺过匕首狠狠掷向殿柱，锋刃没入木中三寸，刀柄犹自震颤不休。
“你明知我舍不得！”她几乎是嘶吼出声，随即又像被抽干力气般软下声调，“阿迟……你明明知道……”
燕迟突然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
芙蕖的拳头捶在他背上，从剧烈到渐弱，最终化作抓着他后襟的颤抖。
“我不同意，正是为你好。”他在她耳边低语，唇瓣擦过她冰凉的耳垂，“若将来我们的孩子被燕家挟制，你会比现在痛苦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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