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色如墨，裴琰负手立于廊下，眸色沉沉地望着远处摇曳的灯火。
“大人，滕先生已安置在清梧院，长风卫十二人轮值，暗哨布了三重。”身后，侍卫低声禀报。
裴琰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暗镖——那是昨夜刺客留下的，镖尖还凝着未干的血迹。
滕瑞不能出事。
他太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一次不成，必有后招。而滕瑞知道的秘密，足以让某些人寝食难安。
夜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像是暗处蛰伏的杀机。裴琰眯了眯眼，忽而冷笑一声。
“传令下去——”他嗓音低沉，字字如冰，“擅近别苑者，杀。”
夜雨淅沥，檐下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破碎的光影。
裴琰半跪在榻前，指尖轻轻搭在苏璃腕间，直到那微弱的脉搏渐渐平稳，他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松懈。
“护心丹果然有效……”他低喃，眸底暗涌的情绪被长睫掩住。
崔亮抱臂立在门边，脸色阴沉如铁。“你明知刺客盯着这枚丹药，还故意让夫人服药作饵——”他咬牙，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刃，“若再晚一步……”
裴琰没有回头，只是将母亲的手小心掖回锦被下。窗外雨声渐密，衬得他嗓音愈发冷硬：“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现身。”
烛火噼啪一响，映出他眼底的偏执。
崔亮盯着他挺直的背影，最终狠狠拂袖而去。木门“砰”地撞上，震落案几上一盏凉透的茶。
裴琰一动不动，唯有指节攥得发白。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赌。
可有些债，必须用血来还。
烛火轻晃，纱帐内浮动着淡淡的药香。苏璃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视线朦胧间，便见裴琰静坐在榻边，眉目低垂，手中正绞着一方浸了药汁的帕子。
“醒了？”他察觉到动静，抬眸看她，嗓音低沉却温缓。
苏璃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只轻轻“嗯”了一声。她想起昏迷前那枚救命的护心丹，想起他寸步不离的守候，心头蓦地一软，低声道：“……多谢大人。”
裴琰没应声，只是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拨开她肩头的衣衫。雪白的肌肤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泛着暗红，药膏的清香混着血腥气，在两人之间萦绕。
苏璃呼吸一滞，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想躲，却被他一手按住手腕。
“别动。”他语气不容置疑，指腹却极轻地蹭过伤处，像是怕弄疼她。
烛光下，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唯有呼吸略微发沉。
苏璃不敢抬眼，只觉得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她心口发烫，连带着整个身子都酥麻起来。
纱帐外，夜风掠过廊下的铜铃，叮咚一声清响。
——有些事，不必言明。
……
夜色被冲天火光撕碎，侯府西院浓烟滚滚，人影慌乱奔走。
裴琰一把推开拦路的仆从，逆着人流冲向火场，衣袍被热浪掀起，眼底映着猩红的烈焰。“母亲呢？！”他厉声喝问，嗓音几乎被爆裂的梁木声吞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