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她挣开桎梏,指着窗外练武场,“那箭靶上的痕迹还在——您当真以为,当年是您赢了比试?”
谢澈如遭雷击。
雨后的月光透过窗棂,斑驳照在练武场那方陈旧的箭靶上——三支早已锈蚀的箭矢,至今仍深深钉在红心边缘,而正中心那个更深的箭孔……分明是被人后来刻意挖去的!
“他让朕?”谢澈嗓音嘶哑,“他竟敢让朕?!”
容玉蝶忽然跪下,重重叩首:“琰儿查齐王案,为的是还陛下清白。若陛下执意要疑裴家——”她猛地拔下银钗抵住咽喉,“臣妇愿以命明志!”
——
檐角铜铃突然被风吹响。
裴琰持剑闯入院中时,正看见苏璃趴在屋顶,手中淬毒的银针已对准谢澈后颈。
四目相对,她摇了摇头,用口型道:“不是现在。”
二十年的恩怨,三代人的纠葛,终于在这个雨夜轰然炸裂——
剑鼎侯府内,丝竹声正酣,觥筹交错间,管家裴阳脸色骤变,疾步穿过回廊,在裴琰耳边低语:“侯爷,陛下亲临,已至府门!”
裴琰手中酒杯一顿,眼底暗芒闪过。他侧目看向主座上的容玉蝶,母子二人目光相接,瞬息间已交换了无数信息。
容玉蝶从容起身,朝席间宾客温婉一笑:“诸位慢用,老身去更衣片刻。”
董斓见状,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妹妹:“涓儿,你素来不喜喧闹,不如去园子里赏赏新开的西府海棠?”
董涓会意,柔柔起身:“姐姐说的是。”
府门外,火把如龙,禁军铁甲森然。
裴琰疾步上前,朝太子谢炽拱手:“殿下,臣需失陪片刻。”
谢炽眯起醉眼:“怎么?裴卿这寿宴,连本宫都留不住你?”
“陛下驾到。”裴琰压低声音,“臣不得不去迎驾。”
谢炽手中酒杯啪地砸在案上,酒液溅湿锦袍:“父皇竟亲自来盯裴家?”
——
花园暗处,苏璃鬼魅般拦住董涓去路:“二小姐留步。”
董涓吓得倒退两步:“你、你是裴大人身边的……”
“嘘——”苏璃将一枚染血的银针塞进她手中,“把这交给卫昭,就说……”她突然噤声,猛地将董涓推向假山后。
假山前,容玉蝶正与谢澈迎面相遇。
月光下,帝王眼中翻涌着二十年的恨意:“玉蝶,你还要躲朕到几时?”
——檐角铜铃骤响,一场比寿宴更大的风暴,正在夜色中酝酿。
夜色如墨,静室外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
苏璃提着灯笼,沿着碎石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瞧见裴琰独自立在院中,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颜,眼底似有暗潮翻涌。
“大人怎么在这儿?”她刚要上前,却猛地刹住脚步——静室窗纸上,分明映着两道对峙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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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内,沉香袅袅。
谢澈的手抚过墙上那幅画像——画中的容玉蝶一袭红衣,执剑立于梅树下,正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二十年了……”他嗓音沙哑,“朕竟不知,恨了你这么久,到底在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