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他谈笑风生，一杯接一杯地劝酒，直到众人醉眼朦胧，才似不经意道：“明日我亲自去趟刑部，该认的罪，裴家一个都不会逃。”
裴子放手中酒杯“啪”地摔碎在地。
烛火摇曳，酒过三巡。裴琰醉眼朦胧，举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揽住裴子放的肩膀，声音含糊却字字清晰：
“三叔啊……当年若不是你鼎力相助，哪有我裴琰的今日？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
他仰头灌下一杯烈酒，眼眶发红，似醉似醒地拍着桌案：“可如今……裴家也该变一变了！”
满座族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裴子放眯起眼睛，试探道：“侯爷的意思是……？”
裴琰醉醺醺地笑了，手指点了点众人：“裴家……该换一批人入朝了！老的该退就退，新的……该上就上！”
他说完，一头栽倒在桌上，仿佛醉得不省人事。
裴子放脸色骤变，与几位族老交换眼神——裴琰这是要动裴家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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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坞·厢房
苏璃捧着药碗，轻轻推开醉红楼姑娘的房门。那姑娘蜷缩在榻上，脸色惨白：“姑娘何必亲自来？这病……脏。”
“崔大人的药方很灵验。”苏璃坐到榻边，舀起一勺汤药吹凉，“你替饥民作证，是义举。”
喂完药，她又取出一盒药膏走向隔壁。
卫昭正赤着上身处理肩背的箭伤，见她突然闯入，慌忙扯过外袍：“你怎么——”
“别动。”苏璃按住他，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涂在他淤青处，“白日挡箭时伤的吧？”
药膏清凉，她的指尖却温热。卫昭喉结滚动，忽然抓住她手腕：“你对谁都这么尽心？”
烛光下，他轮廓分明，眉宇间的锐气被疲惫柔化，竟透出几分罕见的脆弱。苏璃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抽手：“我、我去看看侯爷回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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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出院门，苏璃就撞上满身酒气的裴琰。
他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又瞥见屋内烛光映出的卫昭身影，突然冷笑：“我替裴家上下周旋整夜，你倒有闲心给人上药？”
苏璃蹙眉：“侯爷喝多了。”
裴琰一把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卫昭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查裴家时可有半分留情？！”
“侯爷！”卫昭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松手。”
裴琰转身就是一拳，卫昭侧头避开，反手扣住他脉门：“借酒发疯，不如想想怎么给陛下交代军械案！”
两人剑拔弩张间，苏璃突然抽出发簪抵住自己脖颈：“再动手，我立刻见血！”
裴琰瞳孔骤缩，酒醒了大半。
夜风卷着药香拂过，她一字一顿道：“裴琰，别让我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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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坞·后院
苏璃蹲在灶台前熬粥，热气氤氲中，她想起白日里在破庙看到的那些饥民——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眼中尽是绝望。
“姑娘，这些粗活让我们来吧。”厨娘小心翼翼道。
苏璃摇头：“他们饿太久了，米要熬得烂些才好消化。”
身后传来脚步声，卫昭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目光沉沉地望着锅里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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