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啊……”庄之行慢悠悠地掸了掸袖子上的雪,“封禅台塌了,他被活埋在丹翠山底,尸骨无存——朝廷已经定了,是‘督工不力,畏罪自尽’!”
“放屁!”稚奴猛地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我爹不可能死!”
庄之行任由他拽着,嘴角却勾起一丝讥讽:“不信?那你亲自去丹翠山看看啊,现在那儿已经被朝廷封了,说是……‘邪祟作乱’呢。”
阿璃脸色煞白,拉住稚奴:“稚奴,别听他胡说!蒯叔父那么厉害,怎么会……”
稚奴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可如果爹真的出事了……为什么观风和狗剩都不敢看他?
风雪更大了,巷子深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
庄之行整了整衣襟,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小子,这世上的‘意外’,可从来都不是意外。”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雪幕中,只留下稚奴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稚奴……”阿璃轻轻拉住他的手。
“我要去丹翠山。”稚奴抬头,眼中燃着执拗的火光,“现在就去!”
观风一把按住他肩膀:“不行!师父交代过,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必须护着你——”
“那我爹呢?!”稚奴猛地甩开他,声音嘶哑,“谁护着他?!”
狗剩沉默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沾血的铜牌——那是蒯铎的钦天监令牌,边缘已经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掰弯的。
“师父进山前……把这个给了我。”狗剩低声道,“他说,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们带你离开帝都。”
稚奴盯着那块铜牌,浑身发抖。
爹……真的出事了吗?
夜雪纷飞,远处传来禁军巡逻的脚步声。观风一把拽起稚奴:“走!先离开这儿!”
四人借着夜色潜行,而丹翠山的阴影,已如巨兽般笼罩在稚奴心头。
*
稚奴清楚地记得父亲临行前的那一晚。
蒯铎披着大氅站在密道口,火把的光映在他刚毅的脸上,他伸手摸了摸稚奴的头,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这密道修得不错,比工部那些老家伙设计的强多了。”
稚奴咧嘴一笑,得意道:“爹,我还藏了条通往城外的路,连阿璃都不知道!”
蒯铎笑意微敛,蹲下身与他平视:“稚奴,爹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妹妹,别让你娘操心。”
稚奴拍拍胸脯:“放心吧!月奴要是被人欺负,我就把欺负她的人关进密道里饿三天!”
蒯铎失笑,却又很快正色:“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密道的事……别让外人知道。”
可如今,爹不在了,密道也保不住了。
清晨,月奴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忽然听到地下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她胆子小,吓得立刻跑去摇醒母亲:“娘!地下有鬼!”
蒯夫人起初不信,可当她掀开地砖,顺着梯子下到密道时,赫然发现——
庄之行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蜷缩在角落里!
“稚奴!!!”蒯夫人的怒喝震得房梁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