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站在库房内,指尖轻轻抚过一件青瓷花瓶的裂痕,眼神微沉。
“藏先生,可要仔细些。”杨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这些可都是侯爷的心头好,少了一件,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藏海回头,见杨真倚在门边,身后还站着两名侍卫,腰间配刀,目光如鹰隷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微微一笑,拱手道:“杨大人放心,在下定当尽心。”
杨真点点头,却并未离开,反而踱步进来,随手拿起一卷字画,慢悠悠道:“前几日清点时,发现少了些东西,侯爷虽未明说,但心里总归不痛快。”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藏海,“所以今日,我特意让人守在这儿,免得再出纰漏。”
藏海神色不变,只是低头继续整理册子,淡淡道:“杨大人思虑周全。”
库房内烛火摇曳,映得那些残缺的文物愈发陈旧。藏海翻看账册,发现许多记录模糊不清,甚至有些条目被墨迹涂改过。他指尖一顿,心中冷笑——杨真这是防着他,却又想借他的手掩盖什么?
门外侍卫的影子投在窗纸上,一动不动,显然得了死命令。
藏海不急不躁,将册子重新誊写一遍,字迹工整,毫无破绽。
直到夜深,杨真才派人来收走册子,临行前还特意检查了藏海的袖口和衣襟,确认他未夹带任何物件,才放他离开。
藏海走出库房,夜风微凉,他抬眸看了眼高悬的月亮,眼底闪过一丝锐色。
*
夜色沉沉,苏璃坐在茶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眉头微蹙。
高明低声道:“杨真此人,表面上是平津侯府的幕僚之首,实则是庄庐隐的心腹军师。”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这些幕僚,如今最重要的差事,就是替陆展元编纂《庄氏世家》,为庄庐隐树碑立传。”
苏璃眸光一冷:“著书立传?”
高明点头:“庄庐隐野心勃勃,不仅要权倾朝野,还要名垂青史。他让陆展元牵头,杨真执笔,将庄氏一族塑造成世代忠良、功勋卓著的世家大族。”他冷笑一声,“可实际上,庄氏发迹不过两代,庄庐隐的父亲当年不过是个地方小吏,靠着钻营才爬上高位。”
苏璃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所以,藏海被派去整理古董文物,也是与此有关?”
高明颔首:“那些古董,大多来历不明,有些甚至是前朝旧物,若被有心人查证,必会牵连庄氏。杨真让藏海重新造册,恐怕是想借机篡改记录,将那些见不得光的物件,统统洗白成‘庄氏祖传’。”
苏璃指尖一顿,杯中茶水微晃,映出她冷冽的眸光。
“著书立传,篡改古物……他们这是要凭空造出一个世家?”
高明低叹:“庄庐隐不仅要权,还要名。若《庄氏世家》编成,天下人只知庄氏世代忠良,谁还会记得他们是如何踩着尸骨爬上来的?”
窗外风声呜咽,仿佛在应和这暗涌的阴谋。苏璃缓缓放下茶盏,眸中寒芒一闪。
“既然他们想编,那就让他们编——只是这书,未必能如他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