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染血的手突然覆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十指交扣完成最后一刺——
“这一剑…” 她咳着血沫轻笑,“就当是贺我们新婚的喜钱。”
黎明时分,苏璃在满地血泊中扒出一册染血名册。
泛黄的《朱衣卫暗桩录》上,二皇子名字旁赫然画着鸾鸟印记——与昭节皇后玉佩同源!
李同光用披风裹住她发抖的身子,突然发现她腹中胎儿在剧烈胎动。
“别怕…” 他沾血的手轻按在她肚皮上,“爹爹娘亲在杀坏人呢。”
残阳照雪时,任如意的信鹰掠过刑场,扔下一枝带露的杏花。
当年被斩断的杏树重华第三年,新树初果。
苏璃突觉阵痛,攥碎满把青杏。汁液顺着腕间淡去的朱砂痕流淌,竟如当年寒泉解毒时的药香。
李同光撞翻药炉冲来,战甲未卸便被她抓住手腕:
“去摘…最顶上那颗杏子。” 她疼得指尖掐进他血肉,“要…要甜的…”
产房外,李同光徒手捏碎七枚青铜箭簇——
那是当年北磐人射向苏璃的毒箭,被他熔铸成镇宅符。
忽听屋内婴啼破晓,接生嬷嬷惊呼:“小世子,是小世子,恭喜侯爷…”
李同光跪在榻前,将新生儿放在苏璃汗湿的胸口。
“李昭。” 他哽咽着吻她咬破的唇,“我们…有家了。”
窗外忽有清风拂过,那株新杏树簌簌落花,最顶端的红杏不偏不倚坠入摇篮——
正落在婴儿紧握的掌心,像一颗亘古不变的星辰。
昭儿五岁生辰,朝露未晞。
小团子握着木剑摇摇晃晃,剑尖挑落一串野花。李同光玄衣玉冠立于身后,大掌覆住儿子小手骤然发力——
唰!
剑气斩断十步外药篓系带,苏璃刚采的当归滚落草地。
“爹!我学会啦!” 昭儿扑进母亲怀里,发间还沾着斩断的花瓣。
苏璃捏着儿子鼻尖轻笑:“剑招像你爹,糟蹋草药的性子随我。”
暮色里,昭儿伏在药碾边打盹。
李同光自后环住苏璃,下巴蹭着她鬓角银丝——那是当年寒毒留下的痕迹。
“当年你说,要我看清楚你是谁…” 他忽然将鸾鸟玉佩系回她腰间,“现在可看清了?”
玉佩映着落日,内侧新刻的「璃光同尘」四字粼粼如波。
苏璃反手将银针别在他衣襟:“侯爷如今倒学会哄人了?”
夜深人静,李同光背着她跃上草场最高处。
星河倾泻而下,他忽然指着远处山脉轮廓:
“当年师父总说‘一念关山’是生死界限…” 掌心贴上她心口跳动处,“可你我走过黄泉碧落,终究…”
苏璃以吻封缄,发间银铃与剑穗交缠。
山下传来昭儿梦呓:“爹…娘…杏子甜…”
很多年后,有游医在边关酒肆听闻:
北境曾有位夫人,总爱在杏花天里煮茶。她的将军夫君会摘最嫩的花蕊,酿成止咳的蜜丸。
“一念关山,幸与卿同。”
窗外沙暴骤停,月光如洗。
恍惚间似见玄衣男子与美貌妇人执手立于杏花深处,落英拂过他们再未分开的衣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