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苏璃靠在软枕上，看藏海抱着一摞书进门。
“《营造法式》？”她挑眉，“你要改行当工匠？”
藏海面无表情地坐到床边，翻开书页，对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一本正经地念道：“‘凡构屋之制，皆以材为祖’……”
苏璃噗嗤笑出声：“藏大人，孩子现在怕是连耳朵都没长全。”
他抬眸，幽幽道：“现在教，总好过日后学他娘亲，飞檐走壁吓破人胆。”
苏璃踹他：“嫌弃就别听！”
藏海一把扣住她的脚踝，低头在她小腹落下一吻，嗓音低柔：“孩子，莫学你娘总吓爹。”
孕中三月，苏璃脾气愈发暴躁。
某日，她摔了藏海递来的安胎药，怒道：“苦死了！不喝！”
藏海沉默一瞬，忽然仰头将药含进嘴里，捏住她的下巴俯身渡了过去。
药汁哺尽，他抵着她的唇低笑：“还苦吗？”
苏璃耳尖发烫，咬牙切齿：“……你等着，等这小崽子出来，我连你带他一起揍！”
藏海抚着她的小腹，眼中笑意更深：“好，爹陪你一起挨揍。”
*
北疆隆冬，斥候急报——冬夏残部勾结流寇，夜袭边城！
藏海披甲而出，却见苏璃已立在城楼，孕肚微隆，手中却紧握鼓槌。
“回去。”他扣住她手腕，声音发沉。
苏璃甩开他，一脚踏上战鼓台：“藏海，你教过我，《破阵乐》不是闺阁小调。”
远处，敌骑已卷起雪尘。
藏海跃下城楼，长剑划地成阵。
“坎位掘雪，离位点火！”他喝令将士，自己却立于阵眼，衣袂翻飞如墨色旌旗。
敌军冲入阵中刹那，忽见狂风骤起，飞雪化作利刃，火把竟自分列成卦象——正是奇门遁甲中的“风雪噬魂阵”！
敌马惊嘶，阵型大乱。
城楼上，苏璃挥槌击鼓。
《破阵乐》激越如雷，腹中胎儿似有所感，猛地一踢！她吃痛闷哼，却扬眉笑骂：“小崽子，比你爹还急？”
鼓声愈烈，藏海回头望去——
绯衣孕妇踏雪擂鼓，身后朝阳初升，恰似当年地宫中那个说要“同死同穴”的少女。
藏海飞身跃回城楼，在漫天流矢中捧住苏璃的脸。
“此战若胜，”他喘息粗重，唇蹭过她额间汗珠，“夫人赏个女儿？”
苏璃咬破指尖，在他眉心一抹：“若生儿子，你带他打仗；若生女儿，我教她揍人。”
战鼓声里，他吻住她染血的唇。
*
漠北的春夜，雷声碾过穹庐。
苏璃攥断床柱的声响混在雨声里，藏海单膝跪在榻前，掌心被她指甲掐得血肉模糊。
“再……再用些力……”接生婆声音发颤。
藏海突然起身，抽刀割断自己一截衣袖塞进她齿间：“咬这个，别伤唇。”
苏璃涣散的目光聚在他脸上，突然狠狠咬住布料，在下一道闪电劈下时发出闷哼——
“哇！”
第一声啼哭划破雨幕。
“是位小公子！”婆子喜叫，却见苏璃脸色骤白，“不好！还有一个！”
藏海手中染血的剪刀当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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