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的晨雾还未散尽,宫门前的青石阶上已站满了人。
苏璃垂眸立在人群边缘,素白裙裾被山风掀起一角,腰间一枚银铃轻晃,却诡异地未发出声响。她指尖微动,将铃铛往衣褶深处藏了藏,耳边尽是其他参选女子的低语。
“听说宫二先生今日会亲自来选人……”
“角公子?他若瞧不上眼,怕是要当场撵出去!”
忽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人群骤然安静。
宫尚角一袭玄色锦袍踏过朱漆大门,金线绣的龙纹在晨光下泛着冷芒。他目光如刃扫过众人,却在掠过某处时微微一顿——
那女子低着头,腰间一抹银光倏忽隐没。
他眯了眯眼。
试炼场上,参选女子们正展示才艺。忽然一声闷响,宫远徵捂着心口跪倒在地,唇边溢出的血竟是诡异的青紫色。
“徵公子毒发了!”侍卫惊呼。
人群哗然退开,唯有苏璃站在原地。她盯着少年发黑的指尖,瞳孔骤缩——是“寒鸩”,无锋的独门毒药。
袖中银针已滑到指尖,她却迟迟未动。
(暴露医术可能引来怀疑,但宫远徵若死,选亲必停,混入宫门的计划将败露……)
“让开。”
她猛地扯断腰间丝绦扎起袖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跪到宫远徵身侧。三寸长的银针直刺他颈侧,针尾竟缠着极细的红线,随她指尖翻飞如活物游走。
“你干什么!”侍卫拔刀冲来。
“再进一步,他必死无疑。”她头也不抬,最后一针精准刺入宫远徵眉心。少年浑身痉挛,呕出一大口黑血。
“孤山派的‘血线渡厄’。”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炸响。苏璃倏然抬头,正对上宫尚角深渊般的眼睛。他不知何时已半跪在她对面,左手死死扣住她执针的手腕,右手剑尖抵住她咽喉。
铃铛在挣扎间从衣襟滑出,叮当一声脆响。
宫尚角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枚刻着山峦纹的银铃上,语气森然:“二十年前孤山派满门被屠,这铃铛,姑娘从何处得来?”
苏璃咽下喉间血腥气,忽然轻笑:“角公子若怀疑我是无锋细作……”她突然前倾,脖颈在剑锋上擦出血痕,“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剑尖颤了颤。
宫远徵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僵局。宫尚角收剑入鞘,却一把扯下那枚银铃:“带走。”
角宫偏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苏璃摩挲着被取走的铃铛位置,忽听窗外枯枝断裂声。她迅速将妆奁中青瓷瓶里的粉末倒进香炉,却在转身时撞上一片阴影。
宫尚角站在三步外,指尖把玩着那枚银铃。
“苏姑娘的安神香,”他深深嗅了嗅,忽然掐灭烛火,“闻着倒像无锋的‘梦魂散’。”
黑暗中,她听见利刃出鞘的轻吟。
夜雨敲窗,烛火摇曳。
苏璃坐在铜镜前,指尖蘸着药粉,轻轻涂抹在脖颈的剑伤上。伤口不深,却足够让她记住——宫尚角的剑很快,但他的手更冷。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缓慢,像是刻意让她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