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纲目》漏记了一味。”她将烫红的手指藏在袖中,笑道,“冰魄莲需以晨露调和,否则药性太烈,反伤肺腑。”
宫远徵盯着炉中渐变的药色,忽然抓起她的手腕。
袖口滑落,露出她腕间一道陈年疤痕——蜿蜒如蛇,直抵肘心。
“无锋的‘锁脉针’留下的?”他声音发紧。
苏璃抽回手,笑意淡了三分:“徵公子既认得,何必再问。”
三日后,苏璃的妆台上多了一个锦盒。
盒中是一对银铃,铃舌却非寻常玉珠,而是一黑一白两枚药丸。她拈起白丸轻嗅,倏然笑了——竟是宫远徵独门的“玉露丹”。
窗外竹影婆娑,她系上银铃推门而出,却撞见廊下负手而立的宫尚角。
“角公子也来讨药?”她晃了晃腰间新铃,声如碎玉。
宫尚角的目光在那对铃铛上停留一瞬,忽然抬手拂过她发间——
一枚枯叶飘落。
“药房第三排架子,”他转身离去,玄色大氅扫过石阶,“从今日起归你管。”
子夜,苏璃在药房深处点燃一盏青灯。
她将朱砂、雄黄、冰片依次排开,却在研磨时突然捏碎一盏瓷瓶。瓷片割破掌心,血珠坠入药粉,竟泛起诡谲的蓝光。
“果然……”她盯着掌心喃喃,“远徵弟弟的毒,是无锋的‘蚀心’。”
身后传来银铃轻响。
宫远徵抱臂倚在门框上,月白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片青紫毒斑:“你半夜偷我的毒,就为说这个?”
苏璃忽然抓起他的手,将染血的药粉按在他心口毒斑处。少年闷哼一声,却见她从腰间摘下那枚黑丸铃铛,咬破指尖滴血其上。
“铃为契,药为盟。”她将黑丸塞进他手中,“每月朔月,我以血为引为你压毒。”
宫远徵怔住:“为什么?”
“因为……”她眨眨眼,“你哥默许我自由出入药房那日,你在院角埋了三坛‘秋露白’。”她凑近他耳边,“——那本该是孤山派祭祖的秘酒。”
檐下风铃骤响,盖住了少年陡然加速的心跳。
子时三刻,角宫寂静如墨。
苏璃提着一盏青灯,沿着回廊缓步而行。她本是要去药房取一味夜交藤,却在拐角处被一阵幽香牵住了脚步。
——是白杜鹃的味道。
这香气清冷,不似寻常花香甜腻,反倒像雪水沁过寒玉,丝丝缕缕地渗入夜色。她循香而去,推开了那扇半掩的檀木门。
墨池书房。
宫尚角的禁地。
屋内未点灯,唯有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苏璃的灯盏照见一室冷寂——满墙的书卷,案几上未干的墨,还有窗边那一盆白杜鹃,开得极盛,花瓣上还凝着夜露,像是被人精心照料。
她走近,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
“谁准你进来的?”
低沉冷冽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苏璃指尖一颤,花瓣被她碰落,无声坠地。
宫尚角站在门边,玄衣如夜,眸色沉沉。
她收回手,转身时腰间的银铃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迷路了。”她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