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焦土之上,一道蜿蜒的荧光痕迹清晰可见——直通后山密林。
密林深处,苏璃突然按住宫尚角的手腕。
“等等。”
她声音极轻,从药囊中取出一把粉末,迎风洒出。粉末在空中飘散,竟在某一处骤然凝聚,如雾般悬停不动。
“无锋的‘隐踪散’。”她冷笑,“他们用这个掩盖气息,可惜……”她指尖一弹,粉末倏地燃起幽蓝火焰,“遇上我的‘追魂引’,便是自曝其踪。”
火焰照亮前方——三枚雷火弹整整齐齐码在树洞中,暴雨梨花针的图纸就压在下面,而树皮上,赫然刻着一枚羽毛状的标记。
无锋的联络暗号。
宫尚角眸色骤沉,剑已出鞘三寸。
苏璃却忽然按住他的剑柄。
“角公子,现在追已经来不及了。”她低声道,“但若放长线……”
他侧目看她,月光下,她的眉眼如画,眼底却藏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深意。
“你想说什么?”
她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轻轻放在他掌心。
“暗哨每三个时辰轮换一次,东南角的守卫最弱。”她抬眸,“无锋若要再动手,必选此处。”
宫尚角盯着掌心的令牌——那是角宫暗哨的调度令,非心腹不可持。
“你从何处得来?”
苏璃微微一笑:“前日替远徵弟弟送药时,不小心……捡到的。”
他眸色深深,半晌,忽然收剑入鞘,将令牌重新塞回她手中。
“既如此,东南哨岗暂由你调度。”他转身离去,声音随风传来,“若出纰漏,提头来见。”
黎明时分,苏璃独自站在角宫高墙上。
晨雾弥漫,她手中令牌冰凉,却仿佛有千斤重。
——宫尚角第一次交付权力。
——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她摩挲着令牌边缘的龙纹,忽然听见身后银铃轻响。
宫远徵抱臂倚在廊柱下,似笑非笑:“我哥从不轻易信人。”
苏璃回眸,晨光映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所以?”
少年走近,将一物抛给她——是半枚残玉,纹路古拙,断口锋利如刃。
“今早在你药囊里发现的。”他眯眼,“这玉的另一半,我哥贴身戴了十年。”
风过无声。
苏璃缓缓握紧残玉,忽然笑了。
“远徵弟弟。”她轻声道,“这世上有些缘分,本就是断玉重圆。”
*
上元节的旧尘山谷,灯火如昼。
长街两侧挂满彩灯,人潮涌动,笑语喧哗。苏璃站在桥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半枚残玉,目光扫过熙攘人群——她在等人。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清晰,即使在这嘈杂的街市上,她也能分辨出来。
“角公子竟也会赴约。”她没回头,唇角却微微扬起。
宫尚角走到她身侧,玄色锦袍外罩了一件暗纹大氅,金线在灯火下流转如波。他手中提着一盏素白灯笼,灯面上墨迹勾勒着几枝白杜鹃。
“路过。”他淡淡道。
苏璃轻笑,也不拆穿。
长街尽头,卖灯的老妪笑吟吟递来两盏莲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