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背对着她，玄色外袍已褪至腰间，露出后背那道狰狞的旧伤。
“过来。”
他头也不回，声音低沉。
苏璃站在池边三步外，水汽氤氲中，她看清了他背上的伤——暗红疤痕如蜈蚣盘踞，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锁魂刃的毒未清干净。”她轻声道，“角公子不该泡温泉，会加速毒性蔓延。”
宫尚角侧首，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没入锁骨凹陷处。
“所以？”
“所以——”她从药囊中取出一包药粉，倾入池中，“得加这个。”
药粉遇水即溶，温泉顷刻转为淡青色，蒸腾起苦涩的药香。
宫尚角盯着池水，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池边一带。
“一起。”
苏璃猝不及防，踉跄半步，鞋尖已抵到池边青石。
“角公子这是何意？”
他眸色深沉，指尖在她腕间“锁脉针”的疤痕上轻轻摩挲。
“你腕上的伤，也需要药浴。”
夜风拂过，吹散她鬓边一缕碎发。
两人对视片刻，苏璃忽然轻笑，抽回手，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银铃，搁在青石上。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温泉热气蒸腾，药香弥漫。
苏璃靠在池边，中衣被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她刻意与宫尚角保持着距离，却仍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十年前。”他突然开口，“孤山派灭门那夜，你在哪里？”
水波微漾。
苏璃垂眸，看着自己浮在水中的袖摆：“角公子不是查过了么？我那时在江南外祖家养病，逃过一劫。”
“是么。”
宫尚角忽然靠近，水纹荡开，他的气息骤然逼近。
“那为何——”他指尖挑起她颈间红绳，露出那半枚残玉，“这玉的另一半，会在无锋刺客的尸体上找到？”
苏璃瞳孔骤缩。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取她咽喉！
宫尚角猛地将她拽入怀中，转身以背相挡——
“噗！”
箭矢没入他肩胛，鲜血顷刻染红池水。
刺客的尸首躺在三丈外的草丛中，喉间插着宫尚角掷出的匕首。
苏璃跪在池边，颤抖着手为他拔箭。
“为什么？”她声音发紧，“那一箭我能躲开。”
宫尚角额角沁出冷汗，却仍挺直背脊：“你确定？”
她哑然。
那一箭来得太快，若非他相护，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角公子不怕救错了人？”她低声道，“或许……我真是无锋的细作呢？”
宫尚角忽然抬手，染血的指尖抚过她眼尾。
“那你就记住。”他声音沙哑，“这一箭，是为你挨的。”
夜雾渐浓，他的眸色比夜色更深。
*
晨露未晞，角宫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苏璃站在案前，看着宫尚角肩上的伤——箭伤虽未伤及筋骨，但淬了毒，伤口边缘泛着暗青色。她指尖蘸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动作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他。
“刺客的尸体查过了。”宫尚角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是无锋的‘夜鸦’，专司暗杀。”
苏璃手上动作未停：“角公子怀疑他们是冲我来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