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侧眸看她,目光如刃:“你心里清楚。”
她指尖微顿,随即继续上药:“是,我清楚。”
——无锋在逼她现形。
——或者说,在逼宫尚角杀她。
药刚上完,宫尚角忽然从案底暗格中取出一卷羊皮图纸,推至她面前。
苏璃垂眸——角宫密道全图。
每条暗道、每处机关、甚至历代宫主增设的逃生路线,皆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是……”
“若遇险,以此保命。”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递了杯茶。
苏璃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试探,没有算计,只有一片沉冷的笃定。
——他在赌。
——赌她不是无锋的人。
——赌她值得信任。
她忽然笑了,指尖在图纸上轻轻一点:“角公子不怕我拿它献给无锋?”
宫尚角目光未动:“你会吗?”
窗外晨光渐亮,映在两人之间的羊皮卷上,墨迹如新。
苏璃缓缓将图纸卷起,收入袖中。
“不会。”
当夜,苏璃独自坐在窗前,指尖摩挲着密道图纸。
她忽然从妆奁深处取出一枚铜钥,轻轻压在图纸上——铜钥的纹路与图中主密道的锁孔严丝合缝。
“果然……”
她低喃一声,眸光渐深。
这钥匙是十年前阿娘塞给她的,她一直不知用途,直到今日。
——宫尚角给她的,不仅是退路。
——更是通往宫门核心的钥匙。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苏璃迅速收起图纸与铜钥,袖中银针已滑至指尖——
“是我。”
宫远徵推门而入,脸色苍白,手中捧着一只锦盒。
“我哥让我送来的。”他将锦盒搁在桌上,语气复杂,“他说……你知道该放在哪。”
苏璃打开盒子——一枚玄铁令,可调角宫半数暗卫。
她忽然攥紧了锦盒边缘。
宫远徵盯着她,忽然压低声音:“苏璃,你若负他,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少年眼中狠厉如刀,却在转身时被她叫住。
“远徵。”
她第一次直呼其名,从枕下取出一只药囊递给他。
“每月朔月,记得服药。”
宫远徵怔住——药囊上绣着白杜鹃,与他哥书房那盆一模一样。
*
白杜鹃开得最盛的那日,苏璃从后山移了一株回来。
她跪在角宫偏院的泥地里,指尖沾满湿润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将花株栽进青瓷盆中。晨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映得花瓣几乎透明。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宫尚角的声音,低沉冷淡,却比平日少了几分锐利。
苏璃没回头,仍专注地调整花枝的角度:“角公子不是看见了么?种花。”
宫尚角走近几步,玄色衣摆扫过她身侧的草叶。他垂眸看着那株白杜鹃,神色难辨。
“后山的花,不可私取。”
“我知道。”她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裙上尘土,“所以我跟月长老讨了一株。”
宫尚角目光微动:“他肯给你?”
苏璃弯了弯眼睛:“我说是角公子要的。”
“……”
风过庭院,白杜鹃的花瓣轻轻颤动。
宫尚角忽然伸手,指尖拂过一片将落未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