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放下剪刀,指尖沾了一片花瓣,轻轻捻碎。
“上官姑娘。”她忽然笑了,“你帕子上的绣线,是江南今年新出的‘软烟罗’,旧尘山谷买不到。”她抬眸,眼底一片澄明,“去年上元节,角公子在漠北追杀无锋余孽,三个月未归。”
上官浅脸色微变。
苏璃起身,拂去裙上落花:“茶凉了,我替姑娘换一盏。”
夜半,药房灯火未熄。
苏璃盯着案上那碗安神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疤痕。
——上官浅的话,她本不该在意。
——可那方丝帕上的白杜鹃,却像根刺,悄无声息扎进心里。
她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却忘了自己早已在晚膳后服过一剂。
药碗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璃!”
宫尚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恍惚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榻上,额上覆着冰帕,而宫尚角正攥着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服了多少安神药?”他声音紧绷。
苏璃想说话,却觉得舌尖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银铃,却摸了个空。
“在这。”宫尚角将银铃塞进她掌心,力道大得几乎捏疼她,“握紧了,别睡。”
她这才发现,自己指尖冰凉,而他的手却烫得惊人。
“角公子……”她声音微弱,“你……怎么在这里……”
宫尚角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对医官厉声道:“再施一次针!”
银针刺入穴道的疼痛让她微微蹙眉,意识却清醒了几分。她这才看清——宫尚角的外袍皱得不成样子,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许久未眠。
窗外,天光已现。
——他守了一整夜。
三日后,苏璃终于能下榻走动。
她推开窗,发现檐下挂着一串风铃,铃铛下坠着小小的玉牌,牌上刻着“安神”二字。
金繁正在院中清扫落花,见她醒了,连忙行礼:“姑娘醒了?角公子吩咐,您这两日的药需得他看着服用。”
苏璃怔了怔:“角公子呢?”
“去商宫议事了。”金繁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上官姑娘昨日来送过帖子,邀公子明日赏梅,公子……把帖子烧了。”
风铃轻响,苏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宫尚角攥过的红痕。
她忽然想起昏迷时,耳边那句低不可闻的叹息——
“你若有事,我那些杜鹃……谁来养?”
*
雪落无声。
角宫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宫尚角的面容半明半暗。他指尖轻叩案几,声音低沉如冰封的湖面——
“苏璃,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苏璃站在他面前,雪白的狐裘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指尖微微发颤。
她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无锋的试探、上官浅的挑拨、寒鸦柒的威胁……宫尚角不可能毫无察觉。
她缓缓抬眸,对上他冷锐的目光,轻声道:
“我是孤山派最后的遗孤。”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她眼底一片澄澈。
“十年前那场大火,我阿娘将我藏在密道里,自己引开了追兵。”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逃出来后,被无锋的人抓住,锁脉针封了我的内力,逼我学毒术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