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汪家的人悄然下墓,一场血腥的屠杀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墓道深处很快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临死前的闷哼与惨叫声,沉闷的枪声(汪家终究还是动用了火器)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顶上的土屑簌簌落下。血腥味顺着通道蔓延开来,浓烈得令人作呕。
顾雨桐隐着身,循着通道小心翼翼地潜下去。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清晰,偶尔有张家人或汪家人的尸体从前方滚来,他都面无表情地侧身避开。张家死了多少人?汪家折损了多少?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张起灵。
这个未来会成为“最强保安”的少年,此刻正被裹挟在混乱中,沉默地挥舞着手中的短刀,格挡着来自暗处的袭击。顾雨桐看得心头一紧,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绝不能让张起灵重蹈覆辙。那些被利用、被忽悠、被理所当然地推到最危险境地的日子,那些连基本保障都没有的付出,他要亲手改写。
“情义重?”顾雨桐在心里冷笑,想起那些所谓的“伙伴”,想起他们将张起灵的牺牲视作理所当然的模样,眼底便泛起一丝冷意。“天真?呵,天真得可笑。”
他避开一处坍塌的石块,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张起灵!少年似乎摆脱了缠斗,正朝着更深处退去,身后还跟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张。
顾雨桐不再犹豫,加快速度追上去。隐身符的效力还在,他悄无声息地绕到张起灵身侧,趁着一个汪家追兵扑来的瞬间,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猛地弹向对方的膝盖。
“咔嚓”一声轻响,那汪家人惨叫着跪倒在地,张起灵反应极快,短刀一挥便结果了对方。他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四周,似乎在寻找是谁出手相助。
顾雨桐没有现身,只是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跟我走。”
张起灵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他所在的方向,沉默片刻,竟真的点了点头,带着那两个小张,跟着顾雨桐隐身的影子,朝着通道的岔路快速退去。
墓道里的厮杀还在继续,但对顾雨桐而言,那些都已是背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带着他的“小张张”,从这该死的地方,活着出去。
顾雨桐猛地撤去隐身符,身形在昏暗的墓道里显形。他来不及多说,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腕,又将旁边两个吓得缩成一团的孩子和另一个稍显镇定的小张拽到身边,不多不少正好五个。“跟我来!”他低喝一声,拉着几人转身钻进旁边一条狭窄的侧道,七拐八绕后,推开一扇不起眼的石门,闪身进入了一间空置的墓室。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面的厮杀声隔绝了大半,只剩下隐约的闷响。这里堆放着些腐朽的木箱,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许久无人踏足,暂时算是个安全的避风港。
几个孩子刚松了口气,张起灵却忽然定住脚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直直望向墓室深处那面斑驳的石壁。下一秒,只听“轰隆——轰隆——”的巨响,石壁竟自中间缓缓裂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
张起灵的双眼骤然亮起,像是找到了冥冥中注定的归宿。他挣脱顾雨桐的手,动作快如闪电,顺着暗格钻了进去。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又闪身出来,掌心稳稳托着一枚青铜铃铛——铃铛造型古朴,表面刻满繁复的纹路,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正是张家的族长信物。
他快步回到顾雨桐身边,气息有些不稳,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半截衣袖。苍白的面容上沾着泥土和血污,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顾雨桐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疼又气。“你笨蛋啊!”他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急怒,“流了这么多血还敢乱跑?一个破铃铛有这么重要吗?!”
骂归骂,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伤药和布条,一把抓过张起灵受伤的手腕。伤口周围的皮肉翻卷着,看着触目惊心,他放轻了力道,先用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去血污,再将药膏均匀地涂上去,最后一圈圈缠上布条,系了个结实的结。
他的眼神专注而急切,全然没有面对新任族长该有的敬畏与臣服,只有对伙伴受伤的心疼与后怕。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未来要执掌张家的领袖,只是个需要被护着的、不让他再受半点伤的少年。
张起灵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又看了看被包扎好的手腕,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他抿了抿唇,将青铜铃铛往身后藏了藏,低声道:“……不碍事。”
“还不碍事?”顾雨桐瞪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老实待着,再乱动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