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
“就是她就是她。”
“这姑娘居然还有脸出门,真是不知廉耻。”
“谁知道呢,许是仗着父母双亡,便无法无天了。”
——府衙门口
姑娘站在门口眺望这高楼,里面的每个角落她再熟悉不过。
楼阁未改, 她也未变,只是这心绪不似从前。
“姬如雪?”一个面生的衙役过来问姬如雪话,应该是这段时间刚来的,“你来这里干嘛?”
姬如雪愣了愣,“你...认识我?”
“本来不认识,不过大家最近都在说你的事...所以”
“劳你记挂,”姑娘冷笑着,“不知知州大人可在?”
“大人现下不再府衙内,不过房先生倒是在的。”
“我找他有些私事,麻烦大哥为我引见一下。”
“跟我来吧。”
“阿雪?”叶明巡职回来,正当装上领着姑娘的衙役,“你怎么来了?”
姬如雪:“有事。”
叶明:“我昨晚放在门口的东西看见了吗?”
这话让一旁的衙役又打量了姬如雪几眼,目光虽然细小谨慎但还是被姬如雪察觉了。她讨厌这种看戏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供人取乐的妓子。
“我来并非找你叙旧,”姑娘看了一旁的衙役,示意,“继续带路吧。”
房怀力正在伏案誊抄整理清风镇历年的赋税,入神非常。
衙役:“大人。”
一声禀报顿住了房怀力的笔触,他抬眼一瞧,眼里略略充斥着震惊的神色,“姬如雪!”
他对衙役道,“你先下去吧。”
此来毕竟有求,姬如雪恭敬的向人见了个礼,“见过房家。”
“你找我何事?”男人直直的盯着看,眼中喜怒难辨,“莫不是想通了,想将真相说出来了?”
“该说的那日当着知州大人的面我未曾隐瞒半句,我此来不是为了这个。”
“哦?”房家搁下毛笔,“那不知姑娘今日所谓何事?”
“姬如雪从前还在衙门时,不说鞠躬尽瘁但也算得上本本分分,即便知州不再录用,但我先前小半个月的月例应当是少不了的。”
“原来姑娘登门是来要钱的。”
“不错。大人不会仗着我是女儿家,觉得好欺负便想抵赖吧。”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看不如这样,”房家起身,走到姑娘身边,提议,“你将失踪那几日的来去都说出来,本官便给你双倍的月例,如何?”
与他说东,他却在论西,姬如雪不明白,“此事似乎与我所求似乎并无关系。”
“此言差矣,如此美事姑娘真的不考虑考虑?”房怀力微微凑近,低声劝慰,“姑娘现在于清风镇的处境知州了然于心,只要你告诉我们土匪的位置,便是大功一件,届时我定会禀明知州,让他亲自出面为你正名,这于你可是天大的好处。”
“听着倒是让人心动。”姬如雪半偏着脸,出神般望着一侧的窗棂,声音平板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
[大爷我看上你了,要娶你做夫人。]
[这可是大爷我花了不少银子弄来的......chunyao,听说效果一绝,姑娘...好好享受吧。]
[土匪也是人,若有一条好走的路,我们又何必落草为寇。]
[说到底,你这条命还是我救回来的 ,你就这么恨我?]
姬如雪摸着后颈,他留下的痕迹很深,虽过了好几日又是隔着衣物,但还是会擦出疼痛。
姑娘苦笑着,嘴里低声喃喃:“说到底,这一路我并未做错什么,可这种事还是发生在我头上,我该恨谁呢?”
房家:“诶...女子这辈子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姑娘还在犹豫什么。”
[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没被人看见。]
[有我在,再没人敢欺负你。]
姬如雪:“悠悠众口,哪是那么轻易可以堵住的。”
无论是官府,还是李星云,不管哪一头,她都不敢赌,也赌不起!
姬如雪平平的吸气又呼气,胸膛起伏半晌,最终放弃般叹了口气,她像个傻子一样妥协了。“让大人失望了,该说的姬如雪早就已经说了,我实在不知道土匪所在何处。”
“你胆敢戏耍本家!”
“求大人将先前的例银还我。”
“什么例银,”房怀力大喊,唤来几个粗壮的衙役,“出言不逊,戏耍本家,把她给我轰出去。”
“——是!”
“你!”
“你是自己走,还是让他们送你出去?”房怀力走回原处,坐下,气定神闲,“不过若让旁人看见你被外男沾了身子,传言只怕......”
姬如雪捏紧了裙摆,双目猩红,“黑白不分,老天早晚收了你!”
“阿雪,你怎么了?”叶明见人脸色不对,上前关切。
姬如雪:“滚开!”
从衙门出来,姑娘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路游荡,像只孤魂野鬼。
她没注意道身旁的人,自顾自的走,因此撞上了个孩子。
“我的糖人!”
小孩失望的盯着地上碎成几瓣的糖人,他喘着粗气,望着姬如雪不忿:“你是个坏女人!”
“还我糖人!”他不停地对她捶打,后推,“坏女人,还我糖人!”
“对不起,”姬如雪想去够孩子,安抚他,却让他躲开了。
孩子心性,最是憨直,不得满足便是大哭大闹的做法。
“娘~,”小儿大喊,“有人欺负我!”
姬如雪:“小弟弟,我没”
“你个下贱的小娼妇!”姬如雪还没看到声音出处,就凭空被人掴了一巴掌,“怎么还敢出来祸害人!”
“阿雪!”叶明不放心,追着人出来,正好撞上。
姬如雪被力道伤得连连后退,她愕然顿在地上良久,眼眶都渐渐地红了,红菱般的唇角紧紧抿着,努力压抑着委屈与失望。
“让娘好好看看,”妇人转着孩子,来回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
“阿雪,”叶明赶忙把人扶起来,“没事吧?”
他想去碰姬如雪的脸,却被她打掉,“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叶明气急,呵斥道,“大娘,你怎么能当街打人?”
这一闹动静不小,吸引了一大片围观的百姓。
妇人把孩子牵到腿后,挡住,“这不是叶明嘛,你怎么还敢和她走得那么近,若是被你娘知道了她能活活气吐血来!”
“就是,”一旁的人跟着附和,“叶明你还是别和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来往,小心着了她的道。”
叶明:“阿桂他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胸中的委屈成蔓般疯长,缠住紧缩的心脏,眼泪自心底聚集眼底,这天半明半昧的,带出她积攒多日的酸涩。姬如雪站出身子,朝人群那边走。
她垂着头,眼里卧着死寂,走近阿桂婶:“着了我的道?”
“着了我的什么道,”姬如雪冷笑着,指着众人,“说到底这件事与你...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动不动就当着背着的骂我下作、肮脏。”
“我是吃你们家粮!还是偷你们家鸡了!是人是鬼都要来踩上我一脚。”
“阿雪,”叶明上前拉住姑娘,真动起手来他怕自己护不住姬如雪,“别说了。”
“凭什么?难道我便要由着他们骂,不能还口?凭什么!”
“也不知被哪个野男人玷污了身子,没把你陈塘已经是大家宽宏大量,你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姬如雪正想冲上去凑人两拳的,却被知州的车马拦下。
“放肆!”大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府衙门前,何故聚众喧哗?”
“大人,只是一些口角冲突,”叶明抬手,示意众人清出一条道来,“大人请。”
来人多半只是来看戏,可不想被连累被抓去挨板子,当即散了大半。
“呸!”妇人牵着孩子,顺了顺鬓角,准备离去,“算你运气好。”
人潮散出,那些黑压压审视她的眼睛一时全都没了,姬如雪的脑袋一空,体内流淌的血液在那一瞬变得冰凉无比。
她隐忍了一天的情绪在她倒进家门的这一刻终于积压不住,在心底不停蓬发。
姑娘的眼眶一红,所有的委屈和无助纷涌而上,几乎要将她压垮。
“雪儿。”
姬如雪心头一颤,她认为的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好像正在唤她,“......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