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气,正源源不断从炉中弥漫,就像是滴入清水的墨汁,悄然晕染开来。
工匠们依旧挥汗如雨仍然在辛勤劳作着,而如雾般的黑气悄然影响着他们的身体。
直到某天清晨,最早当值的学徒倒在锻炉边,他痛苦呻吟着想要求救,但无人能拯救他。下一个人推开门,只看到了他的尸体。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而伤亡正在逐渐扩大,直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死亡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短短几日,踏鞴砂的街道便空了,只余海风卷着枯叶在晾衣绳上呜咽。
踏鞴砂现已成了无人踏足的死亡之地,为了稳住局势丹羽久秀只好下令封锁消息。
与此同时,他还派人向稻妻城传递求救信息。
丹羽久秀站在码头尽头,望着信使离去的方向——那里只有漆黑的海平线,和拍打着礁石的、永无止境的浪。
刚开始,人们还怀揣着希望,期盼着将军大人能够从天而降拯救他们。
但日复一日,始终无人回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得知无一人回来之后,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会不会是稻妻城的大人物想要抛弃我们?
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恐惧如阴云密布在踏鞴砂人们的心中。
暮色将尽,御影炉心的黑霾将晚霞染成污浊的紫。
咳出的血在帕子上洇开,像雪地里猝然凋落的红梅。
神崎川依靠在窗边,瘦削的身形几乎要与暗沉的暮色融为一体。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灰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扯动千钧重物。
“咳、咳咳——!”
绢帕掩唇的瞬间,一抹刺目艳丽的猩红在素白布料上洇开,宛如雪地里猝然凋落的红梅。
“小川……”
眼前人本就不大好的身体,在这几日不知为何变得更加虚弱了。
倾奇者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发颤,人偶此刻胸腔中不存在的心却仿佛被人狠狠攥紧。
明明吐血的是她,可少年惨白的脸色却仿佛正在经历剜心之痛。
“我没事,倾奇。”神崎川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笑比哭更让人心碎。
怎么可能没事?
每一寸骨骼都像被细密的银针穿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腐烂般的钝痛。但比起这些,更让她窒息的是倾奇者眼中破碎的光。
神崎川缓缓抬手,染血的指尖轻轻拂过少年冰凉的脸颊。
倾奇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堇色瞳孔里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执拗。
“我去找丹羽大人,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神崎川本想说不行,但一阵剧痛袭来,她踉跄着栽进少年怀里。血腥气在齿间蔓延,她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他眼角滚落着泪水。
“真是的……”
怎么哭了啊。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想抬手拭去他的泪水,想将他搂进怀里轻声安慰,想像往常那样揉乱他柔软的发顶。可她的手臂沉重如铅,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黑暗从视野边缘漫上来,温柔又残酷地吞噬了所有光线。终于,她的意识沉入了一片黑暗中。
最后一刻,她恍惚听见倾奇者似乎在喊着什么。
已经,听不见了。
倾奇者已下定决心,不仅是为了神崎川,更为了踏鞴砂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