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5月1日,云南边境线雾气弥漫的清晨,顾一野的战术靴碾过潮湿的腐叶时,裤袋里的BP机突然震动。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军区幼儿园"来电代码,眉头瞬间拧紧。
"营长,东南方向发现热源信号!"高粱的声音从耳麦传来,红外成像仪上的红点正在密林深处蠕动。牛满仓的AK74枪管抵住树干,雨林里的湿度让金属表面蒙上一层锈色。
顾一野攥着发烫的通讯器,拇指悬在回拨键上迟迟未落。三年前妻子在执行缉毒任务中牺牲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他不能失去女儿。
"全队注意,目标携带C4炸药,可能是'眼镜蛇'组织接应小组。"顾一野将BP机甩进作战背包,声带因紧绷而嘶哑,"A组侧翼包抄,B组跟我正面突进。"
树冠层突然炸开枪声,牛满仓的夜视仪捕捉到三个黑影正将炸药绑在界碑上。"这群杂碎要炸毁国界标识!"他扣动扳机的瞬间,顾一野已经冲出掩体。子弹擦过他左耳,军帽上的红星被击碎成两半。
手术室红灯亮起时,三岁的顾晏宁正在急诊室嚎哭。急性阑尾炎引发的痉挛让她蜷成虾米,护士按住她乱蹬的小腿时,棉布裤腿渗出可疑的血迹。
"必须马上手术,阑尾已经化脓。"值班医生对着站岗士兵怒吼,"家长呢?家长怎么还不来?"
士兵攥着顾一野的家属通行证,指甲抠进掌心:"营长正在边境执行反恐任务,通讯完全中断......"
雨林里的战斗进入白热化。顾一野的95式步枪卡壳时,一枚手雷在五米外滚落。他扑向高粱的同时,牛满仓的冲锋枪扫射引爆了炸药引线。
"卧倒!"顾一野的吼声与爆炸声重叠,灼浪掀飞他后背的防弹衣。硝烟散去后,界碑残骸旁躺着两具恐怖分子尸体,而牛满仓的右臂被弹片撕开狰狞伤口。
"老牛!医疗兵!"顾一野撕开急救包时,耳麦突然传来后勤处的加密呼叫:"营长,您女儿正在军区医院手术,腹腔感染......"
他愣住的手掌沾满战友的血,对讲机坠地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乌鸦。
麻醉剂让顾晏宁的小脸苍白如纸。护士们切开腹腔时,发现阑尾已破裂穿孔。"再晚半小时就是腹膜炎。"主刀医生摘下口罩,"家长必须签字确认切除方案。"
站岗士兵在走廊来回踱步,皮鞋底在瓷砖上磨出焦痕。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一野的作训服浸透汗渍,肩章上的金星在暮色中黯淡无光。
"顾营长,孩子刚进ICU。"护士递过病危通知书,指尖颤抖,"需要您决定是否使用进口抗生素......"
他盯着"顾晏宁"三个字,钢笔在掌心折成两段。三年前妻子临终时攥着他的军装袖口说:"让宁宁健健康康地快快乐乐地长大。"此刻监护仪上的波纹,像极了当年急救室里起伏的生命线。
"全力抢救。"顾一野将碎笔扔进垃圾桶,转身冲向药房,"我去找院长特批抗生素。"
牛满仓在包扎室听见走廊骚动,扯掉绷带冲出来:"营长,让我去!你守在这儿!"他的伤口渗出新鲜血,却被顾一野一把按住。
"你的血流在国界碑上,我女儿的命要流在我这儿。"顾一野的瞳孔里映着监护室红光,军靴踏碎走廊的寂静。
凌晨三点,顾晏宁的睫毛在氧气面罩下颤动。顾一野用消毒过的指尖抚过她发烫的额头,手术切口的纱布上写着"腹腔引流成功"。
"爸......爸。"小女孩呓语时,他正盯着窗外交替闪烁的霓虹灯——边境方向传来加密电波,毒蛇帮残余分子正向老挝渗透。
高粱完成任务后,衣服也来得及换,赶急赶忙地跑到医院,拍了拍顾一野的肩膀:"老顾,任务完成,只剩下收尾工作。我让老姜满仓他们处理了。"
顾一野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南征久等了。”
高粱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医院。
顾一野目送高粱离开医院,转身回到病房,他轻轻将顾晏宁的手放在手心,吻了吻女儿手背上的输液管,起身时军装袖口蹭掉一滴未干的泪。走廊尽头,他的背影与晨曦重合,红星肩章在晨光中重新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