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了冰的墨，将马嘉祺裹得密不透风。怀里的断腿娃娃“咯咯”声越来越响，塑料眼珠泛着的绿光在黑暗中沉浮，像两簇不肯熄灭的鬼火。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又慌乱，撞得胸腔发疼。最在意的东西……是父母留下的旧怀表？是和笑笑一起种的梧桐树？还是……他对妹妹那点不肯放手的执念？
“我……”马嘉祺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最在意的，是笑笑的平安。如果代价是这个……我愿意留下。”
话音刚落，怀里的娃娃突然停止了怪响，绿光缓缓褪去，塑料眼珠转向宋亚轩的方向，像是在等待指令。黑暗中，宋亚轩的脚步声很轻，却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直到他停在马嘉祺面前，指尖冰凉地触上娃娃的头顶。
“执念为引，灵魂为证。”宋亚轩的声音在黑暗里带着回响，“从现在起，它会帮你找真相——但记住，代价一旦交出，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店里的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线下，所有玩具都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的诡异只是错觉。只有那个断腿娃娃，在马嘉祺怀里轻轻动了动，断腿处的布料下，竟慢慢透出一丝微弱的红光。
“明天晚上八点来。”宋亚轩转身走向里间，黑色衬衫的衣角扫过货架，带起一阵细小的灰尘，“它会给你第一条线索。还有，别试图在白天来，03街道的白天，不接待寻真相的人。”
马嘉祺握紧怀里的娃娃，红光透过布料硌着掌心，像一点滚烫的执念。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宋亚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里间的门后，只留下满店陈旧的气息，和货架上那些眼珠似动非动的玩具。
走出玩具店时，天依旧是黑的，但03街道的雾气似乎淡了些。马嘉祺低头看怀里的娃娃，它的塑料眼珠又恢复了浑浊，可断腿处的红光还在，像一颗小小的心脏，在布料下轻轻搏动。
回到家，马嘉祺把娃娃放在笑笑的书桌上。书桌还是半年前的样子，童话书摊开在第三页，画笔散落在旁边，只是落满了灰尘。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娃娃断腿处的红光，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笑笑抱着娃娃，站在一片雾气弥漫的巷口，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她身后，看不清脸。笑笑回过头，对他挥了挥手，嘴里喊着什么，可声音被雾气吞掉，怎么也听不清。他想跑过去，可双脚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伸出手，将笑笑拉进雾气里，消失不见——而那个断腿娃娃，掉在地上，断腿处沾着一点暗红的血。
“笑笑！”
马嘉祺猛地惊醒，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他喘着粗气，看向书桌，只见那个断腿娃娃正躺在桌面上，断腿处的红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小的纸条，用红笔写着一行字：“老城区废弃面粉厂，午夜十二点。”
纸条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孩子写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马嘉祺捏起纸条，指尖微微发颤——老城区的废弃面粉厂，半年前就因为一场火灾被封了，警方查案时也去过，说没有任何线索。
可他知道，娃娃不会骗他。
熬过漫长的白天，马嘉祺揣着娃娃，提前来到老城区。废弃面粉厂的大门锈迹斑斑，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墙头上的杂草在晚风里摇晃，像无数双垂落的手。
午夜十二点一到，怀里的娃娃突然动了动，塑料眼珠转向面粉厂的侧门。马嘉祺顺着它指的方向走去，侧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极了玩具店里那扇门。
厂房里空荡荡的，弥漫着烧焦的麦粉味和霉味。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来，照亮满地的碎玻璃和焦炭。马嘉祺握紧娃娃，一步步往前走，突然，娃娃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断腿处的布料下，又透出了红光，而且越来越亮。
他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看去，前方的墙角下，堆着一堆破旧的纸箱。红光正是从纸箱里透出来的——不，是娃娃的红光，正对着纸箱的方向。
马嘉祺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掀开最上面的一个纸箱。纸箱里没有别的，只有一个和他怀里一模一样的断腿娃娃，只是这个娃娃的裙摆上，沾着的不是泥渍，而是已经发黑的血渍，塑料眼珠里，竟嵌着一小块指甲——那是笑笑的指甲，她左手的食指指甲上，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缺口，和这块指甲上的一模一样。
“笑笑……”马嘉祺的声音哽咽了，他伸出手，想拿起那个娃娃，可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那里，脸上戴着一个小丑面具——和玩具店里那个小丑玩偶的面具，一模一样。
“你是谁？”马嘉祺站起身，将怀里的娃娃护在身后，心脏狂跳不止。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他怀里的娃娃，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笑，像极了宋亚轩那个诡异的笑容。
就在这时，马嘉祺怀里的娃娃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咯咯”声，塑料眼珠死死盯着男人，断腿处的红光暴涨，竟将男人的影子逼得往后退了半步。
“它在怕你。”马嘉祺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是你把笑笑带走的，对不对？”
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法律找不到证据，可玩具记得一切……宋亚轩的玩具，还真是麻烦。”他顿了顿，面具下的目光扫过马嘉祺怀里的娃娃，“明天晚上，03街道玩具店，我会来‘买’一个玩具。”
说完，男人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厂房的黑暗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焦糊味。
马嘉祺站在原地，怀里的娃娃还在微微颤抖，断腿处的红光慢慢暗了下去。他看着纸箱里那个沾血的娃娃，又看了看厂房外漆黑的夜空，突然明白——宋亚轩说的代价，不只是执念那么简单。这场寻真相的路，才刚刚开始，而他要面对的，是连法律都无法触及的黑暗。
他握紧怀里的两个娃娃，转身走出面粉厂。03街道的方向，似乎有一点昏黄的光在亮着，像宋亚轩店里的灯，在等着他回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