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老城区的焦糊味,灌进马嘉祺的衣领。他怀里揣着两个断腿娃娃,沾血的那个布料僵硬,像冻住的冰块,另一个则安静地贴着他的胸口,塑料眼珠在黑暗中偶尔转一下,像在警惕周遭的动静。
走到03街道口时,那间玩具店的灯果然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积灰的玻璃,在地面投出不规则的光斑,橱窗里的小丑玩偶不知何时转了方向,正脸对着街道,嘴角的裂痕在灯光下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推开门的瞬间,风铃依旧没响,只有泰迪熊的爪子在柜台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倒计时。宋亚轩坐在里间门口的木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蜡烛,烛芯积着黑色的灰,他抬眼看向马嘉祺,眼底映着跳动的灯火:“带回来两个‘证人’。”
马嘉祺把两个娃娃放在柜台上,沾血的那个刚一接触木质台面,就轻微地颤动起来,裙摆下的血渍似乎洇开了一点,在台面上留下淡淡的红痕。“面粉厂里有个戴小丑面具的男人,”他声音发紧,“他说,明天晚上要来这里‘买’一个玩具。”
宋亚轩的目光落在沾血的娃娃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娃娃的额头。娃娃的塑料眼珠猛地转动,发出“咔哒”的脆响,像是齿轮在咬合。“小丑面具。”宋亚轩低声重复,语气听不出情绪,“十年前,有个连环绑架犯就喜欢戴这个。他抓了三个孩子,最后一个没找到尸体,警方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把他列为在逃人员——法律的秩序里,他是‘未定罪者’,但在玩具的记忆里,他是‘凶手’。”
马嘉祺浑身一震:“是他……带走了笑笑?”
“是他。”宋亚轩指尖一弹,蜡烛突然亮起幽蓝的光,照亮了货架深处,“他找的不是普通玩具,是‘记着他罪行’的玩具。十年前,他抓第三个孩子时,那孩子怀里抱着一个铁皮青蛙——就是货架最上面那个。”
马嘉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趴在顶层货架,背上的漆皮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金属色,可它的眼睛,竟是两颗浑浊的玻璃珠,正死死盯着柜台的方向。
“玩具记仇,也记恩。”宋亚轩站起身,幽蓝的烛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被他伤害过的玩具,等了他十年。明天晚上,不是他来‘买’玩具,是玩具们‘等’他来。”
话音刚落,店里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声响。货架上的塑料士兵“咔哒咔哒”地站成队列,枪口齐齐对准店门;断腿的芭蕾娃娃踮着脚,在货架间跳着诡异的舞步,裙摆扫过地面,留下细碎的划痕;那个小丑玩偶从橱窗里跳了进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队列最前面,歪着头,嘴角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些,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
泰迪熊叼着那把染黑斑的匕首,轻轻放在宋亚轩脚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在请命。
马嘉祺看着这一幕,后背泛起凉意,却又莫名觉得安心——这些诡异的玩具,此刻像一支整装待发的军队,要为那些被掩盖的罪恶,讨一个公道。
“代价还没付完。”宋亚轩低头看着他,幽蓝的烛光映在他眼底,“你留下了对笑笑的执念,现在,需要你帮玩具们一个忙。”他指了指那个铁皮青蛙,“它的齿轮卡住了,十年前,那个孩子临死前,用最后一点力气拧动了它的发条,想留下线索,可齿轮卡着,声音没传出去。你去把它的齿轮修好,让它能发出声音——那声音,是召唤凶手的信号。”
马嘉祺看着顶层货架上的铁皮青蛙,又看了看柜台上两个断腿娃娃,点了点头:“我会修。”他小时候最喜欢拆玩具、装玩具,笑笑的玩具坏了,都是他修好的。
宋亚轩递给他一个小小的工具箱,里面的螺丝刀、扳手都泛着陈旧的金属光泽。“明天日落之前,把它修好。”他说,“晚上八点,店门会开着,凶手会来。到时候,你就躲在里间,别出来——这是玩具们的审判,也是给你的公正。”
马嘉祺接过工具箱,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坚定。他走到货架前,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个铁皮青蛙。青蛙的发条已经锈死,齿轮卡在一半,他用螺丝刀轻轻撬开外壳,里面的齿轮上,竟缠着一根细小的头发,头发的颜色,和笑笑的一模一样。
是笑笑……她当时也在那里?还是凶手后来又抓了她,把她带到了同一个地方?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和悲痛,开始仔细地清理齿轮上的铁锈,一点点松动卡住的发条。店里很安静,只有玩具们轻微的响动,和他手里工具的“咔哒”声。
宋亚轩坐在木椅上,看着他的背影,幽蓝的烛光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夜色里悄然绽放的花。
窗外的天,慢慢泛起了鱼肚白。03街道的白天要来了,玩具们纷纷退回货架,恢复了一动不动的样子,只有那个小丑玩偶,还站在店门口,歪着头,像是在眺望远方的黑暗。
马嘉祺手里的铁皮青蛙,齿轮已经松动了一点,他知道,等发条重新转动的那一刻,凶手就会被召唤而来,而那些被掩盖了十年的真相,和笑笑失踪的谜底,都将在明天晚上,被这些有生命的玩具,一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