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欢

空气凝固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三条小蛇的目光，尤其是暗金小蛇那充满了“我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炽热崇拜眼神，像无数根小针扎在天欢身上。

‘稳住！天欢！你是老大！’ 她内心的小人在疯狂给自己打气，雪白的蛇躯绷得紧紧的，努力压下那股想要钻回洞里的羞耻感。

冰蓝色的蛇瞳里慌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带着赞许和威严的审视目光。

她微微垂下头颅，视线精准地锁定了那条还处在震惊和激动中的暗金小蛇。

“你，”天欢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缓而深沉，带着一种“果然没看错你”的意味，“很聪明。”

她的尾音拖长，像是在给予最高的肯定。

“能从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找到隐藏的真相……”她微微颔首，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肃的评判，“很好。”

暗金小蛇被她看得更加紧张了，小小的身体不自觉地缩了缩，但竖瞳里的光芒却更亮了。

天欢深吸一口气（虽然蛇并不需要），用一种宣布重大决定的庄重语气，硬邦邦地把刚才的“穿帮”圆了回来：“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小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另外两条同样紧张起来的小蛇，最后重新落回暗金小蛇身上，“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考验？！”墨绿小蛇和赤红小蛇同时惊呼出声，连暗金小蛇也懵了，它只是……只是想到了就问出来了呀？

“不错！”天欢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作为你们未来的老大，我自然要考察你们的心性、智慧和潜力。小金，你展现出了敏锐的洞察力和大胆求证的精神，这正是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品质！”

她微微昂起头，冰蓝色的竖瞳里闪烁着一种“我看好你”的光芒，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承诺：“因此，待你化形成功之后，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暗金小蛇骤然亮起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我将亲自为你，取一个新名字！”

“哇——！！！”墨绿小蛇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激动得在地上疯狂打转，“小金！你好棒啊！！太厉害了！！老大亲自赐名哎！！”

它简直比自己得了夸奖还兴奋。

暗金小蛇—“小金”—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小脑袋晕晕乎乎地晃着，刚才那点发现秘密的激动完全被“被老大看重”、“未来拥有专属名字”的巨大幸福感取代了。

它害羞又激动地小声嘶嘶：“也……也没有那么厉害的啦～”

但那翘起来的小尾巴尖，暴露了它内心的雀跃。

就连一直绷着脸、被迫营业的赤红小蛇，此刻看向小金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

有对小金敏锐的惊讶，有对“老大考验”说法将信将疑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它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淡淡的羡慕。

它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闷闷地、带着点别扭，却又无比清晰地承认道：“……小金，确实是我们中最聪明的蛇蛇。”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服气。

三条小蛇不自觉地游到了一起，小脑袋亲昵地互相蹭了蹭，尾巴尖也高兴地缠在一起，沉浸在“小金通过考验”和“未来光明前景”的喜悦氛围中。

天欢看着它们贴贴庆祝的样子，心里大大松了口气，顺便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好险……总算圆回来了……这老大当得真费脑子！’

等它们稍微安静下来，天欢清了清嗓子，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好了，庆祝先放一放。”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现在，你们想知道……怎么化形吗？”

“想！”三颗小蛇脑袋立刻齐刷刷地昂起，六只竖瞳充满了热切的求知欲和渴望，紧紧盯着树枝上的白色身影。

天欢冰蓝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她没有回答，只是雪白的身躯在树枝上微微盘紧。

下一刻，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芒骤然从她身上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而清冷的气息，瞬间驱散了林间的些许阴影。

光芒之中，那条雪白的小蛇身影迅速拉长、变幻！

鳞片的光泽隐去，流畅的蛇形轮廓在柔和的光晕中重塑、凝实。

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肩头、修长的手臂、白皙的手指……光芒如同流淌的月华，勾勒出一个玲珑有致的少女身形。

光芒散去。

树枝上，哪里还有什么雪白小蛇？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素雅白衣的少女。她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形纤细，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只在鬓边点缀着几缕与之前蛇身鳞片同色的冰蓝发丝。

她的面容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琼鼻挺翘，唇色是淡淡的樱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剔透的冰蓝色，如同最纯净的寒潭，又带着一丝属于蛇类的神秘与灵动。

眼波流转间，清冷又带着点稚气的威严。

她赤着双足，轻轻点在粗糙的树枝上，周身仿佛还萦绕着未散尽的、清冷如月的光晕，与这幽暗的蛇谷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三条小蛇已经完全看呆了！

它们的小脑袋努力地、最大限度地向上仰着，竖瞳瞪得滚圆，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哇……！”墨绿小蛇发出了一声纯粹的、充满了震撼的惊叹。

赤红小蛇的竖瞳里，之前所有的怀疑、警惕、审视，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彻底冲散了，只剩下纯粹的、对“化形”这种神奇力量的向往和憧憬。

就连刚刚被夸奖冲昏了头的暗金小蛇，也完全沉浸在视觉的冲击中。

它的小脑袋微微歪着，暗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新奇和探究，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着树枝上那个“人形”的老大。

看着看着，小金那充满疑惑的、带着点天真无邪的声音，怯怯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

“老……老大……”它的小尾巴尖疑惑地晃了晃，“我……我觉得……”

它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最后终于憋了出来：“……有些丑……”

小金困惑地眨巴着暗金的竖瞳，小脑袋歪得更厉害了，像是遇到了难以理解的难题：“没有翅膀……也没有漂亮的蛇纹……光秃秃的……”它努力描述着人形和蛇形的区别，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和一丝丝嫌弃，“化形……这些都没有吗？光秃秃的？”

墨绿小蛇瞬间从震撼中惊醒，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猛地转头看向小金，小小的蛇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小金！你眼睛怎么了？！”

它急切地嘶嘶着，仿佛要纠正一个天大的错误，“道体！道体更好看呀！多光滑！多……多……呃……”它努力想找出形容词，最后憋出一句，“多像故事里的神女！！”

它看看树枝上清冷如仙的白衣少女，又看看旁边还在困惑“没翅膀没鳞片”的小金，整条蛇都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