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五两银子

曲初棠刚踏入城门便就近寻了几家客栈打探消息。

“掌柜的，打听个事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在掌心轻轻掂了掂，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掌柜正低头擦拭算盘珠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块银子上时，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一瞬。毕竟在这家小客栈干上一天，也就能挣五十个铜板，眼前这人随手就是一块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瞧公子这气度，肯定是有要事啊！您问吧，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掌柜笑得满脸堆花，语气也变得格外殷勤。

“今早有没有一批外地人马入住？不是本地口音。”

掌柜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今天店里冷清得很，没什么客人。不过刚才外面确实闹哄哄的，似乎有批人经过，公子不妨再多去几家问问。”他说着指了方向，一副很诚恳的模样。

曲初棠点点头，“多谢。”语毕将银子搁在柜台上，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却不失谨慎。

没走多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围聚在一家客栈外，几个佩刀男子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神情肃穆，目光警惕。他眉头微蹙，仔细扫视了一圈人群，并未发现熟悉的面孔。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低声吩咐随行的下属：“跟上，先撤。”

返回码头时，天色尚未暗透。远远地，他就看到纯露正在忙碌，监督下人们给工人们分发银钱。见到他们神色凝重地回来，她立刻丢下手里的活儿，快步迎了上来。

“曲大哥，城里如何？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她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安。

“嗯，在一家客栈外看到了一队人马，都佩着刀。”曲初棠顿了顿，“但不能确定就是京城来的。我想咱们最好绕路走，免得节外生枝。”

他的声音虽平静，但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懊恼。如果当时听了纯露建议再多待一天，或许就不会陷入如今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

“现在回水路怕是不行了。”纯露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会不会只是镖队？我们的人还在饿着肚子等着进城休整呢。”

“我去问问码头管事，看看这些人是不是镖队，万一京城的人已经走了呢。”曲初棠说着便迈步朝管事的棚子走去。

管事正懒洋洋地窝在床上，见曲初棠进来，顿时一个激灵，迅速翻起身来，整理衣襟，恭敬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问你，近日可有镖局的人留宿？还没出发的那种。”曲初棠直截了当地问。

管事挠了挠头，“没有啊，大人找镖局有什么事吗？昨日倒是来了批队伍，不过今早就离开了。”

听完这话，曲初棠心底一沉——看来，城里的那批人十有八九就是京城派来的。

纯露站在一旁，脸色复杂。京城的人既然滞留在花岭，说明还没掌握他们的行踪。即便如此，这里显然不能再久留。她咬了咬唇，随即做出决定：“派人去买些干粮饼子，咱们绕路走。无论如何，绝不能与他们正面碰上。”

安排妥当后，底下的人虽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声张，默默收拾起东西重新准备出发。除了买饼的人，再没人进城。

纯露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涌上一阵愧疚。“此番让大家受累了，我保证，等回到京城，我自掏腰包每人补五两银子。”她的声音透着真诚。

众人一听，原本的怨气瞬间消散。这一趟原本才赚四两左右，嘉嫔直接让报酬翻倍，他们顿时觉得还有力气撑上两天。

为什么不在渠南关就给银子？因为身上的钱全都要用于渠南关。

在这个战乱频仍的年代，五两银子足以救活一家老小。

告别管事后，纯露一行人沿着平川县方向而行，打算绕道固原县旁边的县城。

车队行至半夜，火把燃尽，众人终于停下安营扎寨。经历了数个朝代，或许再没有像这样躲躲藏藏、狼狈不堪的赈灾队伍。纯露清点完人数，放下心来，看着一群人吃完饭后倒头便睡，护粮的人强打着精神不敢分神，她的胸口泛起阵阵复杂的情绪。

她走到曲初棠身旁，小声道：“曲大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营地，我想进城给大家添些东西。这两天伙食太差，大家都憔悴了不少。这趟因我连累了大家，实在过意不去……”

曲初棠摆了摆手，“别这么说，你先歇会儿吧，我去县城买些东西改善一下伙食。”

说罢，他转身欲牵马，却被纯露拦住。“曲大哥，这一路你帮了我太多，这次还是让我去吧。”

曲初棠没有过多争执，展颜一笑，“既然如此，那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劲就回来。”

曲初棠想了想继续道“你的身份不好进城，拿我的腰牌更保险些。”

“正有此意，那多谢曲大哥了。”

话音落下，她牵过马匹，动作虽略显生疏，但依旧顺利上马，扬鞭催马，一路朝“利民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