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民县外,守兵的目光紧紧锁定那逐渐逼近的马匹,迅速摆出防御姿态。“马上何人?!”一声厉喝划破夜空,带着几分紧张。
“守兵大哥,城中可有营业的米肉店铺?这是身份,一看便知。”骑马之人扬声道,声音清亮却不失稳重。
守兵侧头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随后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伸手接过那递来的身份牌。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却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木制腰牌触手光滑,在月光下泛着细腻柔和的光泽,仿佛是一件精巧的艺术品。
“这……恕在下眼拙,还请姑娘稍等。”他说完,转身一溜烟地往城楼上跑去,步伐急促而慌乱。
另一名守兵见状,笑着对纯露搭话:“姑娘进城可是有急事?这个时辰,大多数街道都空无一人,只有城西繁华地段尚有些许人烟,您不妨去碰碰运气。”
“那守兵大哥可否知道有哪些屠户?”纯露连忙问道,语调中透着一丝无奈,“这个时辰买东西确实有点难。”
守兵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才开口道:“有一位胡屠夫,住在城西……应当是九七街道,只是这个时辰怕是已经睡下了。”
纯露望向城门方向,心里暗自盘算:既然决定要买,总免不了打扰人家,索性多给些银钱作为补偿吧。
正想着,先前跑开的守兵气喘吁吁地冲了回来,挥手大喊:“快!快快放行!放行!”几个守门士兵忙不迭地拉开挡路的木刺,让出一条通道。
纯露轻夹马腹,扬鞭入城,临走时回头说了声:“多谢。”
守卫们顿时议论纷纷:“诶,那姑娘什么人啊?什么来历?”
那人擦了把汗,喘着粗气解释道:“六品官的腰牌!应当是京城来的,比咱们知县大人还大的官呢!”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嘞!”
纯露一路疾驰来到城西,看到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松了口气。既然有人,就说明还有未收摊的小贩。她先专注寻找肉摊,正好瞧见一个即将收摊的肉铺,急忙策马过去,大声说道:“慢着慢着,给我割些肉。”
走近一看,剩下的肉数量竟然不少,难怪摊主这么晚还没收工。
纯露对买肉并不熟悉,于是直接让摊主帮忙挑选好肉,准备买二十斤。
摊主听罢喜笑颜开:“哎呀,大顾客呀!这块最好,给姑娘切这些行不行?”
“行行行,麻烦帮我切成片,这样方便些,我可以多付些银钱。”纯露爽快应下。
“哎呦喂!这二十斤切起来可不轻松哦!那么多嘞!”摊主是一对夫妻,嘴上虽然抱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歇,麻利地将肉拎起来开始处理。
女摊主一边忙活,一边抱怨道:“这天真是要冷死人啊!这风刮得呼呼的,我们搭的棚子都要吹跑了嘞!”
纯露微微一笑,还未开口回应,便听见有人靠近摊位,粗声粗气地嚷道:“诶!该交银子了!”
纯露往后退了几步,静静观察眼前的局势。
男摊主皱眉道:“这不才交了六七日吗?当时说好的一个月交一次……”
“让你交你就交!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让他们把你摊子砸了!”对方恶狠狠地威胁。
女摊主放下手中的刀,怒声道:“这不是欺负人吗!来一次就交五百文,这谁交得起啊!”
对方一脸不屑地笑道:“那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无关。既然交不起,那就都给我砸!”
纯露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冷冷道:“慢着!没想到利民县堂堂七品官员的手底下竟出了恶霸,真是讽刺。”
对方瞥了眼纯露梳得整齐的妇人发髻,不屑道:“哪里来的妇道人家管闲事,还不起开!”
说完,他们依旧打算动手。纯露火气陡升,手摸向腰间的身份牌,朗声道:“我乃皇上亲命正六品部院主事兼整仪尉,还不下跪!”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附近的人纷纷围过来,有的好奇观望,也有人嘀咕:“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真的在京城做了官?女的还能做官?”
“现在皇上广集才能者,也不是不可能,兴许我们不知道罢了。”
“切,我看这丫头就是唬人的,我见过六品官员的腰牌,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纯露嘴角微扬,再次举起手中的腰牌:“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几位能在城里只手遮天,想必不会不认识吧?”
混子们一听,顿时感到一阵心虚。他们确实不认识这样的腰牌,又见纯露满脸自信,四周人群越聚越多,混子头头低头匆匆扫了一眼腰牌,冷哼一声,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摊主夫妻俩满脸感激地望着纯露。
“真是多谢您了!不对,应该是多谢大人!”夫妻俩就要下跪,纯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们。
“这是做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她轻声道,语气平和。
夫妻二人继续忙碌着切肉,纯露也不再多言,只低声说道:“等回头我会写信告知皇上这边的情况。唉,利民县的知县不管这些?”
“唉!您说县长大人啊,这群人就是县长大人的弟弟的孩子,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男摊主苦笑着说道。
等所有肉切好后,夫妻俩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钱。纯露拗不过,按京城的价格付了款——几乎相当于他们要缴纳的保护费。
夫妻俩感动得连连道谢,又额外装了几块拼称的肉块和一根大骨头递给纯露。纯露接过东西离开时,路过一家米粮店,发现大门紧闭,无奈之下只好作罢,牵马缓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