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露轻轻放下手中的册子,抬眸看了眼柳北青,随即起身跟了出去。营地外,一抹黑金色的身影正从马背上跃下,动作干脆利落。纯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底暗暗赞叹这身影的挺拔与从容。可下一瞬,那人的目光与她相接,冷意夹杂着一丝敌意直直射来。更过分的是,他竟清冷地偏过头,像是避瘟疫般不愿多看她一眼。
“嘉嫔娘娘安好。”四王爷的语气生硬而疏离,仿若这简单的问候也带着几分嘲讽。
纯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原本对她而言还算顺眼的四王爷,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碍眼。她声音微微发凉,淡淡应道:“四王爷,跟随我去营帐吧。早早为王爷准备好地方,今日总算是见到人了。”
四王爷闻言轻哼一声,似乎连敷衍都不愿多做。纯露心中一阵不悦,暗自嘀咕:这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人物?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后来宫宴上也偶有碰面,但再之后各自守着封地,连同路的机会都没有。这会儿怎么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
四王爷将随身物品安置妥当后,便开始了解当前局势,事情处理完毕,立刻翻身上马,扬鞭直奔纯平而去。
见状,纯露反倒轻松了些,懒得多费口舌寒暄,自顾自继续忙碌起来,一边让人准备膳食,一边去寻找晓辉的消息。
城内的客栈里,程苟躺在床上,额角渗出冷汗,面色惨白如纸。他开口时牙齿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晓辉……被人掳走了……”他说得很吃力,但每个音节都清晰得刺痛人心。“当时那小子拉着人跑,正撞上纵火贼,他身手不行,没撑住两下就被拿下了……”
程苟竭力描述当时的场景,纯露听得胸口一揪。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不能再耽搁下去。她当机立断,命五百人沿着那条路寻觅踪迹。
出了客栈时,天光已大亮。纯露翻身上马,径直朝医女所在的院子奔去。这个女孩的身份始终是个谜,包括她为何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主动出手相助。因为她的功劳卓著,纯平不仅自掏腰包租了个院子给她,还打算战事平稳后送她入京,请京城才子颂扬一番,顺便试探皇上是否愿意给予赏赐。
纯露站在门前,叩响木门。片刻后,一名怯生生的小丫鬟探出头来,看到纯露的脸时却猛然一惊,慌忙关上了门。纯露愣住,觉察到异常,再次敲门确认。
院内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慌什么,去后面。”随后脚步声渐近,王昭月亲自打开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原来是嘉嫔娘娘前来,请进。”
她侧身让路,纯露踏入院中,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只觉得对方既活泼又带着几分温柔。“方才开门的是个小姑娘,我还以为走错了门。”纯露笑着打趣。
王昭月不动声色地解释:“娘娘没走错,那是我雇来晒药的小丫鬟。”
纯露点点头,没有多纠缠,直接说道:“原来如此。今日是希望姑娘能随我去一趟客栈,给避难所的伤员们包扎……”
她本以为对方会爽快答应,却没想到王昭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今日恐怕抽不出时间,娘娘还是另请他人吧。”
纯露怔了一下,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语气认真:“当初你可是说鼎力相助的,今日怎么会这样?”
王昭月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补救:“啊,抱歉,今日确实有些事,怕是无法为娘娘效劳了。”
她的视线掠过院中忙碌的小丫鬟,补充道:“今日药材工程量太大,仅凭我们两人恐怕难以应付。”
纯露狐疑地看着她的神情,嘴角微扬:“既然姑娘不方便,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王昭月叫住:“娘娘喝杯茶再走吧。”
纯露摆摆手:“不了。”
待她离开,王昭月迅速关紧房门,靠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
纯露骑在马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初王昭月积极参与救治时,所有人都夸她心善,可今日的态度却显得疏离而冷淡。她细数过往细节——王昭月并非军医,纯平每月支付一些银子作为雇佣费用,再加上京城送来的赏赐大多是实用物品,这些钱扣除日常开销,根本不足以支付一个丫鬟的工钱。
然而,王昭月衣着干净整洁,生活品质甚至不逊于自己。这实在令人起疑。
回到营地,纯露将此事告诉了柳北青。结果对方一脸不信,半开玩笑地说:“小纯大人,你怎么可能怀疑昭月姐?她可是心善得很!若知道是避难所的人受伤,肯定会急匆匆赶来。再说,你这敌意是不是太重了?她顶多就是穿得干净些,你看她头上连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有!”
纯露皱了皱眉:“是吗?你觉得她只是穿得干净,那也能理解。但你猜猜,为什么我是独自一人回来的?”她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疑惑。
这样的边关之地,一个小姑娘能做到既不受欺负,又过得体面,未免太过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