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妖君9

他死死攥紧袖口，才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花楹将药碗搁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抬眸，目光落在百目妖君身上。

他呼吸一滞，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她的视线太专注，像是第一次真正看着他——早知道她会这样看自己，他该换上最华贵的衣袍，该让发间的银饰更亮些，该……

“祭司大人。”他嗓音低哑，像是怕惊扰这一刻，“明天……还能让我煎药吗？”

花楹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随你。”

百目妖君眼底的金纹倏然流转，妖冶又温柔。他不需要更多回应，这两个字已是她独有的纵容。

夜风微凉，花楹起身时，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百目妖君瞬间靠近，掌心虚扶在她腰后，妖力如暖流无声渡去。他不敢真的触碰她，却又舍不得退开。

“我送您回去。”

这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花楹淡淡瞥他一眼，没拒绝。

百目妖君眼底亮起细碎的光，指尖终于轻轻碰上她的袖角，隔着衣料，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

回廊幽深，两人的影子交叠在地上，一前一后，却始终没有分开。

天机阁的玉阶泛着冷光，星盘无声运转，千百年来从未停歇。

花楹站在观星台中央，乌发雪肤，眸光沉静如深潭。忽然，身后传来轻响——

“祭司大人。”

百目妖君不知何时出现在台阶上，暗红长袍扫过地面，手里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药香混着他身上松木般的气息，莫名驱散阁中常年不散的冷寂。

花楹没回头，只是指尖微抬接过药碗：“不是说申时再送？”

“提前熬好了。”他笑着，眸光缱绻，“怕您忘了喝。”

花楹低头抿了一口，药汁苦涩，却莫名比往日温和些。她抬眸看他：“加了蜜？”

百目妖君眼底笑意更深：“一点点。”

他望着这座沉寂的天机阁，忽然轻声问：“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孤单？”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有些蠢，正想补救，却听她淡淡道：“会，但习惯了。”

百目妖君呼吸一滞。

“那以后我陪你好不好？”他急切地望着她，“我可以每天来送药，陪您看星象，守夜……”

花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提醒：“你是百目妖君。”

——他是蜘蛛妖的首领，肩负一族之责。

百目妖君指尖微蜷，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最初修炼变强，不过是为了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可如今……

他忽然收敛所有锋芒，小心翼翼靠近一步，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你再叫一次。”

——那个只有她唤过的，独属于少年的称呼。

花楹静默片刻，终于开口：“……妖君”

百目妖君瞳孔微颤，像是被这一声击中心脏。他低笑，眼尾金纹熠熠生辉，妖冶又温柔。

“嗯。”他轻声应道，“我在。”

夜风拂过，星盘上的银砂无声流转。

花楹转身走向内阁，百目妖君默契地跟上，始终落后半步，像是守护，又像是追随。

天机阁的冷寂，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消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