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那股酸涩。
他本该恨的。
恨命运不公,恨权势倾轧,恨她明明有机会与他相认,却选择视而不见。
可偏偏,他仍旧念念不忘。
因为她是父母为他定下的未婚妻,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家人。
因为……她曾是他年少时,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呵……”叶鼎之自嘲地笑了笑,仰头将最后一口酒饮尽,随手将酒壶抛向远处。
酒壶砸在青石板上,碎裂的声音淹没在集市喧嚣里。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目光扫过茶楼里仍在高谈阔论的说书先生,心中仍然倔强为她辩解——
也许……她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他纵身一跃,消失在熙攘的人潮中。
风掠过他的衣角,带起一丝淡淡的酒香,却吹不散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落寞。
皇城深秋,紫宸殿外落叶簌簌,殿内却暖如春昼。
萧若瑾站在殿门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龙纹刺绣,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殿门。殿内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痛吟,却始终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连生产都这般隐忍。
“陛下,您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
萧若瑾恍若未闻,直到殿门终于打开,稳婆抱着襁褓跪地贺喜:“恭喜陛下,是位皇子!”
他大步上前,却在接过孩子前先问:“你们娘娘如何?”
“娘娘无碍,只是累了。”
萧若瑾这才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孩——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却已能看出眉眼间的清秀轮廓,将来定然是个相貌俊俏的。
“七皇子……”他低声道,“就叫萧羽。”
殿内传来一声轻咳,易文君的声音淡淡飘出:“我不喜欢。”
萧若瑾抱着孩子快步走入内殿。
烛光下,易文君靠在软枕上,长发散落,脸色苍白如雪,唯有那双眸子清冷如初。她甚至没有看孩子一眼,只是望着窗外的落叶,道:“通而不流,澈而不耀,他就叫萧澈。”
萧若瑾沉默片刻,终是妥协:“好,听你的。”
他抱着孩子坐到榻边,想让她看看,她却已阖上眼,仿佛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毫无兴趣。
若非易卜还在……
萧若瑾心中蓦地闪过这个念头。若非影宗宗主尚在,若非她父亲仍需要皇权扶持影宗,他几乎要怀疑,她会不会在某一日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像她从未入宫一样。
“紫宸殿太偏远了,不如搬去长乐宫?那里景色更加好。”他试探着问。
“这里很好。”她依旧闭着眼,“清净。”
萧若瑾苦笑。当初为她精心准备的椒房殿她看都不看,偏偏选了这座最偏僻的宫殿。他只能命人重新修葺,赐名"紫宸",又调来最精锐的禁军日夜把守——不是囚禁,是怕她真的走了。
“澈儿很像你。”他轻声道,指尖抚过孩子细软的发。
易文君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婴儿脸上,眼神柔和几分:“是吗?”
萧若瑾心中一喜,将孩子放到她面前,说:“你看看,我们的儿子长得很好。”
“看不出来。”她语气平静,却让萧若瑾心头一刺。
殿内陷入沉默,只有婴儿微弱的呼吸声。良久,萧若瑾低声道:“文君,立后之事……”
“我不需要。"她打断他,“若真有心,不如允我过些年带澈儿一起出宫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