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个。”她突然说，“我杀了十七个。”
李莲花注意到她用的是陈述语气，没有恐惧也没有炫耀。这种对生死之事的平静，不该出现在失忆少女身上。
“很厉害。”他淡淡夸赞。
“哥哥，”荷花忍不住问：“我们还去四顾门吗？”
庙外传来夜枭啼叫。
李莲花望着月光里少女澄澈的眼睛，想起白日那惊艳绝伦的一剑。若真回到四顾门，这单纯如白纸的姑娘，会不会被染上江湖纷争的血色？
“去。”他最终轻声道，“带你……回家。”
李荷花不禁勾起唇角，露出清浅笑意。那笑容纯净得仿佛不曾经历过白日的厮杀。
破庙的篝火噼啪作响，她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余光瞥见李莲花在稻草堆里蜷缩成一团。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照见他眉心紧蹙的纹路——即使在睡梦中，中毒的痛苦也未放过他。
荷花望向火堆出神，那些刺客临死前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中回响：
“碧茶之毒果然名不虚传……”
“这丫头使的是相夷太剑……”
她微微蹙眉，这些人不仅知道哥哥中的什么毒，还认得出他教的剑法。还有他们喊哥哥“李相夷”而非“李莲花”。
“我们到底惹了什么人……”荷花望着火堆无声自语。火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动，映出深藏的忧虑。
今日来的都是武功平平的，若下次遇到真正的高手……
夜风突然灌入破庙，吹得火苗剧烈摇晃。荷花本能地侧身挡住风口，这个动作惊醒浅眠的李莲花。
“还没睡？”他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李荷花连忙倒了碗温水递过去：“哥哥喝水。”见他接碗的手抖得厉害，索性直接托着碗底喂到他唇边。
温水入喉，李莲花咳嗽稍缓。他模糊的视线里，荷花正用袖口擦他唇边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明日……”他刚要说话，一阵剧咳突然袭来。这次咳得太过剧烈，竟带出几点黑色血沫溅在李荷花的袖口。
她瞳孔骤然一缩，心底莫名浮现出一种笃定——毒血见黑，乃是毒气侵入肺腑的凶兆。
然而此刻，她已无暇思索自己为何会对这些知识了如指掌，只是神色平静地挽起已被鲜血浸透的袖口，随即从身旁的行囊中取出几片晒干的黄芩。
“我去煎药。”
“不必。”李莲花按住她手腕，“留着……应急用。”
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荷花突然反手扣住他脉门。这个动作快得超出常人反应，等李莲花意识到时，一股温和的内力已顺着经脉流入他体内。
扬州慢心法——他最熟悉的功法，此刻正被荷花使得浑然天成。更惊人的是，她输入的内力竟带着某种奇特的净化效果，暂时压制碧茶之毒的肆虐。
“你……”李莲花震惊得忘了咳嗽。
李荷花自己也愣住了。
她盯着相触的手腕，眼中浮现与李莲花如出一辙的困惑：“哥哥，我以前就会这个？”
哪怕心里无数个问号，面对李荷花的询问，李莲花最后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篝火突然爆出个火星，打断这诡异的气氛。
“早点睡觉吧。”他佯装若无其事叮嘱。
李荷花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压下心中异样，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甚至未曾察觉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天光微亮时，李荷花已经收拾好简陋的行装。她将最后一块粗面饼掰成两半，大的那份塞进李莲花手里。
“今日走官道？”她牵着瘦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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