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7（会员加更）

在天启城的权贵们看来，永宁公主萧楹衣与柳月公子，无疑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位是深陷朝堂漩涡、野心昭然若揭的皇室嫡女，红衣似火，手段酷烈，每一步都踏着政敌的尸骨，目标是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另一位则是超然物外、风华绝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稷下学堂天才，月白清冷，智计近妖，却对权力毫无兴趣，只偶尔惊鸿一现，留下几段令人津津乐道的风雅传说。

他们之间，理应是泾渭分明，甚至该是彼此提防的——毕竟，公主的野心需要扫清一切障碍，而学堂的独立性有时恰恰是这种野心的障碍。

然而，在稷下学堂内部，在那些最顶尖的聪明人眼里，事情却并非如此简单。

祭酒李长生偶尔横卧在学堂最高的观星阁屋檐上，喝着酒俯瞰着下方或激烈辩论、或悠然漫步的学子们，目光总会在那抹耀眼的红和偶尔飘过的月白之间停留片刻，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仿佛看戏般的笑容。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还是……月坠红尘，凤栖危枝？”他勾唇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低声自语，“柳四那石头一样的心肠，居然也有被撬动的一天？有趣，实在有趣。老夫倒要看看，那位公主殿下，是会选择这看似无用的‘情’字，还是会为了那条通天之路，去选择更能襄助她的世家大族？”于他而言，这是一盘观察人性的绝妙棋局。

同出身皇族的萧若风心思最为缜密。他早已察觉四师兄柳月待在学堂的时间变长了，而且时常心不在焉。

而有一次他与柳月、洛轩、雷梦杀在雕楼小筑饮酒小聚，提及永宁公主又一次雷霆手段整顿吏治，柳四虽依旧毒舌地点评“杀伐过甚，非长久之道”，但那语气里的细微波动，以及下意识摩挲茶杯的动作，都没逃过萧若风的眼睛。他心下暗叹：四师兄这般人物，竟也难逃情劫？只是那永宁妹妹……绝非池中物，她的路，注定孤绝，四师兄这番心意，怕是前路艰难。

清歌公子洛轩心思细腻，他更多是从氛围中感知。他发现近来柳月身上那股子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淡了些，有时独自抚琴，曲调里会莫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和涟漪。

对此，他只是觉得，这般有了烟火气的柳月，倒比那不似凡尘的谪仙模样更生动些。

灼墨公子雷梦杀大大咧咧，感觉却有时出奇敏锐。他直接搂着柳月的肩膀，大声嚷嚷：“柳四，你小子最近很不对劲！老是走神，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快跟哥哥说说！是不是……”话还未说完，他被萧若风一把捂住嘴拖走了。

凌云公子顾剑门狂放不羁，对这类细腻心思最不耐烦，只嗤笑一声：“情爱最是麻烦，徒增负累！”便继续擦拭他的剑去了。

墨尘公子墨晓黑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剑道世界里，对外界波澜毫无兴趣，即便柳月在他面前摘了帷帽，他大概也只会评价一句：“今日剑气，略有滞涩。”

而所有人中，对柳月变化感知最清晰、反应最直接的，莫过于他的小书童——灵素。

比如，以前公子对着棋盘，思考的是如何杀得对手片甲不留，或者如何让输棋的姿态更显飘逸。

现在，他有时会对着空棋盘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棋子，眼神飘忽，唇角偶尔还会勾起一个极浅、极古怪的弧度，不像算计人，倒像是……嗯，灵素偷偷啃过的话本子里写的“傻笑”？

再比如，公子以前调配熏香，讲究的是“空谷幽兰”、“雪后寒梅”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香。

而现在，他居然开始研究一种带着极淡极淡甜暖花意的香料，还失手打翻了好几个香炉，弄得满屋子甜腻腻的，害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哪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柳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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