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11

“稷下学堂，柳月公子？”皇帝确认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失望？

皇帝仔细打量着女儿的神色，试图分辨这是真情流露，还是又一重更深沉的算计。

“嗯。”萧楹衣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全然的信赖和娇气，“父皇，您也知道他？那……您觉得他好不好？您同不同意嘛？”

看着她这副小女儿情态，皇帝心中的疑虑稍减，或许……再厉害的女儿家，终究也难逃情爱二字？

他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朕的宝贝女儿喜欢，朕怎么会不同意？只要你喜欢，朕便为你赐婚，如何？”这话半真半假，既是纵容，也是试探。

萧楹衣眼中立刻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像是得到了最心爱糖果的孩子，上前一步拉住皇帝的衣袖，雀跃道：“真的？父皇您真好！那您快下旨吧！”

皇帝看着她毫不作伪的欢喜，心中那点因对方人选“无用”而产生的芥蒂也淡了些，反而生出几分真实的慈爱。

他拍拍女儿的手，语气却带上了一丝属于帝王的冷静提醒：“楹衣，你想清楚了？那柳月虽是江湖世家，但于朝堂之上，给不了你任何实质性的助益。你如今走的这条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正在争夺权力的漩涡中心，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而不是一个空有才华和容貌的摆设。

萧楹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那双凤眸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耀眼，甚至带着一丝属于她独有的、近乎狂妄的自信。

她松开皇帝的衣袖，挺直脊背，声音清晰而有力，掷地有声：

“我不需要。”

短短四个字，没有炫耀，没有解释，却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决心和磅礴的野心。

我不需要借助联姻来获取力量。

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力量。

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亲手去拿。

而我想要的人，我也要得到。

皇帝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女儿，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又仿佛看到了某种更耀眼、更不可控的未来。

殿内烛火跳跃，将父女二人的身影投在光洁的金砖地上，亲近，又疏离得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至亲血脉，天家父女，此刻心思各异，却都在这一句“我不需要”中，看到了彼此最深处的底色。

皇帝沉默良久，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朕……准了。”

萧楹衣再次绽开笑容，明媚如朝阳，仿佛刚才那个气势逼人的公主只是幻觉：“谢父皇！”

然而，在她垂下眼睫谢恩的瞬间，所有娇羞、雀跃、天真都在瞬间褪去，只余清明和理智。

稷下学堂，午后阳光正好，杏叶金黄，洒落一地碎光。

水榭内茶香袅袅，萧若风正与柳月对弈，雷梦杀在一旁观战咋咋呼呼，洛轩安静抚琴，顾剑门擦拭着他的剑，墨晓黑则抱剑立于廊下，仿佛与周遭的闲适格格不入。

一片宁静风雅，恍若世外桃源。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打破。一股沉重而阴冷的威压毫无预兆地降临，仿佛晴空骤暗。

众人皆是一凛，抬头望去。

只见学堂入口处，一行人缓步而来。为首者，一身华贵紫袍，银发高冠，面容沉稳却目光如渊，正是五大监之首，虚怀功已至半步神游的浊清公公。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的绸缎，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凝的内侍。

所过之处，学子们无不感到呼吸一窒，纷纷下意识地避让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