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裕昌郡主府的宴会终于散场。花楹亲自看着程少商被侍女送到萧元漪身边,这才转身,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车辇极为华丽,四角悬挂着鎏金铃铛,行驶间发出清越的声响,拉车的骏马毛色油亮,车身以沉香木打造,雕琢着繁复的鸾鸟祥云纹样,帘幕是顶级的冰绡纱,既遮光透气,又隐隐透出车内人朦胧的身影。
前后皆有身着轻甲、气息沉稳的侍卫护持,仪仗虽不铺张,但那份尊贵与威仪,却是无声地彰显着车内主人不凡的身份。
车辇行至一段相对僻静的道路,却缓缓停了下来。外间侍卫低声禀报:“殿下,胶东袁氏袁慎公子拦在路前,求见殿下。”
车内正闭目养神的花楹睫毛微动,思索片刻,清冷的声音传出:“请他上车。”
车帘被侍从掀起,袁慎躬身入内。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衫,在车壁镶嵌的夜明珠柔和光晕下,更显得风姿隽秀。他规规矩矩地行礼,语气是标准的谦谦君子范儿:“深夜惊扰殿下车驾,臣万分抱歉。”
“袁公子不必多礼,坐吧。”文楹衣微微颔首,示意他坐在对面的软垫上。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属于花楹身上的清雅香气。
袁慎坐定后,却并未立刻回答,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话匣子,开始“谆谆教诲”起来:“殿下今日在宴上,与程娘子在水榭叙话良久,虽说姐妹情深,但夜风寒凉,水榭潮湿,殿下万金之躯,还需多加保重。”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程娘子家中之事,错综复杂,殿下虽出于好意,但过多介入臣子家事,恐惹非议,于殿下清誉……”
他絮絮叨叨,从她的身体说到她的名声,又从程家之事引申到为人处世的道理,言辞间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毒舌和挑剔,仿佛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夫子。
若是旁人,早被他这番“关怀”说得心烦意乱,甚至觉得他多管闲事了。
但花楹何等聪慧,岂会听不出他这层层包裹在毒舌和啰嗦之下的,是那份笨拙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的关心?
只是……他实在是,太吵了。
在他还在引经据典,试图论证“君子远庖厨”与“公主不宜过度关注臣女家事”之间的微妙联系时,文楹衣忽然抬起手,纤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微凉的唇瓣,两人皆是一怔。
袁慎所有未出口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他整个人僵住,只觉得那一点触碰像带着细微的电流,窜遍全身,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绝美容颜。
花楹看着他瞬间呆滞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她收回手,坐直身体,语气慢悠悠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袁善见,你再说下去,下次……可就不是手指了。”
不是手指?那用什么?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闯入袁慎的脑海,让他耳根“轰”地一下烧了起来,面红耳赤,连呼吸都滞住了。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抹微凉的触感。
花楹仿佛没看到他爆红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嫋嫋于我,并非寻常臣女。”
袁慎还沉浸在方才的冲击和那个“不是手指”的遐想里,听得此言,下意识又想开口说什么。
花楹一个眼神淡淡扫过去,带着明显的警告。
袁慎瞬间想起她刚才的“威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竟真的闭紧了嘴巴。可心里非但没有被威胁的不满,反而……隐隐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
这感觉让他自己都感到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