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匕首,语气忽然变得温和:“暮雨不吃辣,住处要通风,被子要晒得蓬松。这些……都记下了?”
乌鸦吓得脸色发白,强作镇定:“既然大家长这么关心苏暮雨,杀了琅琊王,他自然平安。”
苏昌河笑了,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如你所愿。”
待乌鸦与水官离去,苏昌河长舒一口气,指尖微微发颤。方才他差点就控制不住杀意——幸好忍住了。
他望向窗外月色,喃喃自语:“暮雨,再委屈你几日。”
此时的苏昌河,既是那个谈笑间定人生死的暗河送葬师,又是为挚友安危精心布局的执棋人。他能在瞬间由谪仙变修罗,也能为在乎的人压下所有戾气。
夜色渐深,教司坊大殿内依旧灯火通明,笙歌不绝。而在后院的雅阁中,却是另一番静谧景象。
颜战天带着萧崇穿过喧闹的人群,来到这处僻静的院落。花楹早已备好茶具等候,见他们进来,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
“二殿下请坐。”她声音温和,像是夜风拂过檐角的风铃。
萧崇循声微微颔首,虽目不能视,举止却依旧从容。他依言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坐下,蒙着白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花楹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失礼了。”
她先是为他把脉,指尖搭在他腕间时,萧崇能感受到她手上微凉的触感。把完脉,她又轻轻解开他眼上的白纱。当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露出来时,花楹眸光微凝——果然是中毒所致,眼部经脉已经坏死。
按常理,除了换眼别无他法。但作为轮回者,她确实有些非常手段。只是该如何施展而不引人怀疑,还需斟酌。
见花楹久久不语,萧崇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小剑仙不必为难,若实在无法医治,我也能理解。”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花楹听出了其中深藏的失落。这位二皇子,倒是比她想象的更懂得隐忍。
“我能治。”花楹终于开口,“只是需要分几次治疗,过程会有些麻烦。”
萧崇微微一怔,握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当真?”
“我从不妄言。”花楹取出一套银针,“只要殿下配合,半月之内必能重见光明。”
颜战天站在一旁,虽未说话,但紧绷的神色明显放松了几分。
“那就……有劳小剑仙了。”萧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能重见天日,小剑仙但有所求,萧崇必当尽力。"
花楹轻笑:“殿下客气了。我们开始吧。”
她先是为他施针,银针在她指尖仿佛有了生命,精准地刺入穴位。萧崇只觉得眼部传来阵阵酸麻,却并不疼痛。
随后,花楹将手掌轻轻覆在他眼睛上。一缕极淡的绿光从她掌心溢出,缓缓渗入萧崇眼中。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刻意将治疗过程拉长,每次只修复一小部分损伤。
萧崇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从眼部蔓延开来,渐渐化作融融暖意。这感觉太过舒适,他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竟在治疗中沉沉睡去。
“崇儿!”颜战天见他突然昏睡,顿时急了,手按上剑柄。
“无妨。”花楹轻声制止,“这是治疗中的正常反应,让他睡一觉更好。”
颜战天仔细探查萧崇的气息,发现确实平稳绵长,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时辰后,萧崇悠悠转醒。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竟在永恒的黑暗中捕捉到一丝模糊的光亮。虽然还看不清楚,但这久违的光感让他心头巨震。
“我……好像看到光了。”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花楹递过一杯温水:“这是好兆头。下次治疗安排在两日后,殿下按时过来便是。”
萧崇接过茶杯,指尖微微发颤。他朝着花楹的方向郑重一礼:“大恩不言谢。”
花楹扶住他:“医者本分罢了。”
送走二人后,花楹独自站在院中。月光洒在她身上,为那袭红衣镀上一层银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