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伽离开后,奎斯自己居无定所,独自一人在大街上走着,加上他身上浸满酒的衣服,颇像一个被富人抛弃的仆人。但他并没有为此感到半点的悲伤,反而对玛伽的邀请十分感兴趣。一是因为“愚戏角团”的名字与“愚者之家”的名字极其相似,一样的“愚笨”,一样的癫狂,他很好奇以那些愚者的手段,玛伽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再者是玛伽的身份,他究竟是谁,亦或者说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还是人吗?这一切奎斯都无从得知,他想破脑袋也无法想象一个非人生物对他的所作所为是如何样的。
奎斯烦了,他想着反正自己是终羽族可以普算他人命运,于是抓了只鸟,开始了自己的推算。奎斯将自己左臂上的羽毛取下三根,看着自己肩部的缝口,不禁想到了那场差点让自己付出生死的“交易”与玛伽的笑脸。他摇摇头,让杂念从脑中除去,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然后继续进行普算。他将羽毛塞入一只鸟的肚子中,鸟儿瞬间停止了鸣叫,转为一种像婴儿啼哭的声音,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且由黑转白,瞳孔占据了整只眼珠,奎斯将两只眼珠挖出,放在手心,眼珠瞬间变硬,然后炸开,只留下一滩液体。奎斯对此见怪不怪,因为他进行过无数次普算,只是自己还要向鸟儿忏悔是他不理解的。
奎斯将液体滴入眼睛,再看向玛伽留给他的名片。奇怪的是,并不像往常一样,能看见他人的命运,眼前尽是黑暗,出现的是一句话,一句近乎绝望的话语“父亲......母亲,我......看见......在哪!我什么都......”这句话中间的缺失程度让奎斯震惊。“看不见就算了,连声音都听不全”,但从中渗透出的绝望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至少说明玛伽还不至于能改变命运。若命运都被修改,那么,奎斯也只能干瞪眼。但他心中的疑虑依旧存在,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去找玛伽本人问问清楚。
奎斯跨过那腥红的“人畜线”,上面趴着的苏希尔戴虫数不胜数,连从一旁经过都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而当奎斯到穷人区时,他看着一座座用烂叶、泥土和垃圾堆砌成的房子就在眼前摆着,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那些所谓的房子只是一个挡雨的地方,完全没有温馨一说。奎斯在这里没走多久就开始呕吐,附近的“人”看到后,一拥而上将呕吐物连同下面的土吃得干干净净,奎斯可忍受不了,立马跑开去找玛伽。他转了好多圈,却始终没找到玛伽,甚至连周边的“人”也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玛伽杀人无数。
奎斯开始怀疑玛伽究竟是在还是不在,他看着远处的王城,他内心开始动摇,毕竟他只要道个歉再赔个礼,说不定圣王会将他留在身旁当仆人或占卜师,到时候他用黄金建房子也不是不可能。此时一旁走过两人,身上的腐臭将奎斯拉回现实,“听说了吗?最近富人那一块不太太平,经常有人被偷,但肃者都还没抓到,连脸都看清了。要不咱也去干票大的?”“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部分肃者都只想拿钱,他们才不和那个格特亚族的小偷拼命,那小偷叫......叫,哦对!玛伽,他杀过的人比你挨饿的日子都多,你爱去你去。”两人无意中透露出的“玛伽”这两给个字,激起了奎斯的好奇,他扔给那对穷人一袋500贡拉,要求他们告诉奎斯有关玛伽的事。那两人立马抢了起来,奎斯无奈,又是一袋500贡拉扔了出去,让二人平分。二人立马“重归于好”,开始讲起玛伽的故事。
“就大约四十年前,玛伽降世了,他们族是短命的,和您是无法比较的,他的出生呀,那叫一个惨。第一年......”奎斯立马打断,“停停停,你这样说太费时间了,就说玛伽住哪和玛伽的一些大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敲了敲脑壳,说到:“姥爷,我们真不知道玛伽住哪,被为难我们了。但这大事倒有不少,你看时间够吗?”奎斯点点头示意他们说,两人得到同意后就继续说:“玛伽的话,是我们这一带出了名的疯子、傻子。但实力很强,而且有万张面孔,我们管他叫‘万面戏子’,他杀人不眨眼,您可得小心,‘戏子’的说法是因为他将屠杀、虐杀他人的过程称为为戏剧,所以几乎没人会在这提戏剧啥的。他最大的一场屠杀就在您身后的王城内,他一人杀死了圣王的两只精锐部队,还在圣王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但到现在也没被抓到。而目的很简单,就他而言杀人就是为了快乐。还有一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大事,但我还是说一说,就在十天前,他的一只手莫名消失了,与往常不同,他不是因取乐而砍下自己的肢体,我们也无从得知具体的事。还有......”在听完后,奎斯对玛伽的身世更加好奇,但自己少了一把利刃来划开迷雾。“姥爷,我想起来了,格特亚族有一个集聚地。”奎斯又扔出100贡拉,让他带路,他却变卦了,“姥爷,找人带路,这点钱怎么够?”奎斯气得牙痒痒,抽出匕首就刺向他的手指。他的手指掉在地上,流出血来,立刻吸引了周边许久没开过荤的人,人群一拥而上,撕扯他的衣服,抢他的钱,啃食他的身体,他发出的惨叫也被食声虫给吞噬殆尽。不到三分钟,这里就什么都没了。“他知道,你也应该知道。怎么要我请你?”另一个人识相的为奎斯带路,再无半点怨言。
带路的人指了指一个大缸,让奎斯敲一敲,奎斯照做后,周围的地面开始一块块的抖动,有人打开自己的棺材板,出来看看是什么人,其中也包括玛伽。而玛伽却好像失忆了,看到奎斯后,眼中竟闪过一丝愤怒,奎斯单独将玛伽拉出,将他带到一旁的树林中。“玛伽,终于找到你了,我可找了好久。你说的家就是指那个棺材?还有,那口缸是什么......”玛伽却实实在在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呵斥道:“你什么东西?我可没见过你,还有那口缸,不是你们的‘黄金池’吗?啊!说话呀!”奎斯惊了,他以为这又是什么玛伽的新愚戏,想要解释,可玛伽的刀已经拔了出来,他只得抽出匕首迎战。
玛伽飞身上前,一道寒光过,奎斯的脖子划出了一刀浅浅的口子。奎斯不敢懈怠,握紧匕首,随时准备格挡,突然奎斯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下意识地向后划去,正好挡住了玛伽的致命一击,奎斯反应过来时,玛伽又不知了踪影。奎斯明白现在自己在不反抗,自己真的就死了,而且是含冤而死。奎斯扯下一把羽毛,撒向空中,玛伽则在一旁高速移动,只看得见残影,奎斯又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以血为代价操纵空中的羽毛向玛伽刺去,速度之快,连玛伽都差点被命中,一旁被刺中的树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就这样,奎斯靠着自己的操羽术暂时与玛伽僵持不下,也有了对话的机会。
“玛伽,听我解释,我......”
“你有什么好说的?向我炫耀你的罪行吗?”
“不是,我是奎斯呀!你的团员呀!”
“放屁!我根本还没开始招募团员,你这谎言真是低级。”玛伽速度突增,操羽术的威胁已经几乎没有。
“我......”奎斯十分无语。“行!那我就打服你!”奎斯将匕首刺入左掌,一转,流出来了许多血,奎斯再将羽毛收回,将血涂上去,羽毛瞬间集结成一把刀的模样,刀背上贴着一排沾满血的羽毛,刀刃及其光滑、锋利,可以映照出事物。
玛伽停了下来,仔细观摩这那把刀,随着奎斯的挥动,刀身突然黑了下来,黯淡无光,玛伽警惕地后退了两步,重新藏于树丛之中,局势又回到了当开始的时候了......吗?
“吾等窥命一族,在此借由【命运之神】之力,惩戒下世之物。愿【窥命】之行不被识破。”奎斯口中铮铮有词,玛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上前挥出一刀,可在没接触到奎斯之前,自己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回来,手中的刀也应声而断。奎斯头上出现神的虚影,那位神闭着眼,身长四手,手上的丝线交织编织为网,下半身像是溶解了,流入命运的河流中。祂对于玛伽的存在视若无睹,玛伽对此感到愤怒,“真他妈操蛋!有神了不起是吧?神高高在上,你真以为祂们看得起你呀?祂们就是一害虫,我都不吃的害虫。就你,那个长了双眼睛不用的那个傻缺!迟早杀了你们这些小鳖犊子!不对,我得先杀了你们这些吸血的虱虫!”随即,拿起断刀向奎斯冲去,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淤青遍布全身,这也只是神的虚影,而且操刀人连动都没动一下,神也只是在那发呆一样。“放弃吧,神与人的实力差距你也看到了。你连我的身都进不了,有什么用?”奎斯劝导到,“闭嘴!我的愚戏终将触及神的底线,到时我就会弑神!我会弑神!我要让痛苦加倍奉还!让那些傻蛋自己偿还!”玛伽已经失去了理智,言行变得极为暴躁,奎斯只得将玛伽击晕。于是他轻轻地用刀柄点了一下玛伽,玛伽就倒地不起陷入假死。
在玛伽醒来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姐姐,他很警惕,立刻起身观察,发现奎斯正坐在自己身旁。他下意识用力挥刀并将玛尔护在身后,示意玛尔快跑,但轻飘飘的手感使他没注意重心,一下摔在地上。玛尔向玛伽讲明了事情的经过,玛伽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团员,立马向奎斯道歉。玛尔上前解释到:“我弟弟记忆力不太好,啥都会忘,我们很怕什么时候他也忘了我们。所以请您原谅玛伽‘犯上’的罪行,感激不尽。”奎斯倒无所谓,毕竟自己也很想看看玛伽的实力。玛伽将奎斯单独叫到了森林,玛尔不放心她的弟弟,所以偷偷跟了上去。
玛伽将奎斯带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后,先深深地鞠了一躬仪表抱歉。然后席地而坐,与奎斯谈起了自己为何要创建愚戏角团。
“好了,我的团员,现在的一切都不要和外人说。当然你若是用那把【命与终】抵着我的脖子,那我也无法抵挡......”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命与终】连我也是在逃亡路上才知道的,是一族之宝,外族不应该知道的呀?”
“加贡拉,三十二年前以外族雇佣兵身份加入终羽族幸存小队,在两年后,因与圣王军作战英勇牺牲,被终羽族加封为‘护命之士’之一,并在生前有幸成为‘命与终’的继承人之一。对吗,第六小队狩猎员?”玛伽一字一语地说了出来。
“你还真是有万般面孔,连我都没认出来你。”
“好,不闲聊了。我们聊正事——何为愚戏?其实我们对打的时候,我也说了不少,愚戏本是我用来带给这些穷人们快乐的小把戏,像是什么倒立、潜泳表演啥的。但我渐渐发现,快乐从未真正出现,因为有神,因为有圣王和她的手下。我第一次见识到我们与那些虱虫的差距时,是我还在上学时,我天真地认为学习可以让我收获知识,然后赚好多好多钱来养活我的家人。”玛伽看向他最喜欢的天空时,还指给奎斯看。“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片天空吗?”奎斯看向天空,那儿什么都没有。奎斯摇摇头,玛伽噗哧一笑。“我真是傻,竟然让你来猜。我来揭晓谜底吧,因为它呀!它没有星星,我姐姐说每个星星就是一位神明,当然我知道星星其实是天体,但我爱她,所以我以她说的为标准。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这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人可以自己掌权,不再依靠神明。”“所以呢?这与你认清差距有什么关系吗?”“这是我最最荒诞的梦想,也是一个孩童梦碎后的尸体。我上学时,我有一个富人同桌,他很好,时常与我交谈,从不嫌弃我的身份,但凡事有个度。当我问他长大后要做什么的时候,他说得明明白白,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的前途早就铺好了,自己还有多条后路可走,而我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坠入深渊。你知道他一天的零钱有多少吗?3000贡拉,都够买下我六条命了,而我当时最伟大的梦想却是活得和正常人一样。真好笑呀!然后我就退学了,梦也碎了,再也拼不成原来的样子了......放心,我终有一天会弑神,带大家走......”
“不行!玛伽,你是我最宝贵的弟弟,我宁可让你窝囊地死在故土,也不会让你尸骨无存的!”玛尔从一旁走出来,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因为她从来不知道玛伽的悲惨经历,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让她无法接受。玛伽起身搀扶着玛尔,“姐,你别乱动!你的身子弱,就在家里休息,债务的事,我还能缓一会。我一定听你的话,我不弑神了,我连神都不骂了,我就求你不要乱动了。”玛尔缓和了一下情绪,缓缓问道:“你讨厌神吗?”玛伽迎合地说:“不恨,我信仰神,你信仰啥,我信仰啥。”“说真话!”玛尔大叫到,玛伽吐露真言:“我恨,我恨所有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神,恨因自我娱乐就降祸下世的神。”玛尔看着玛伽眼中一闪而过的光,那是无比纯真的光,玛尔动摇了。“好的,那我同意你弑神。但要记得,要回来看看我和爸妈,不许死半道上了。”玛尔最终还是同意了。
在三人对未来侃侃而谈时,一位格特亚族人前来汇报说,玛伽的父母被催债了。玛伽听后立马起身,飞速向自己家跑去,“该死的!快呀!再快点!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跑不动了,我要更快!”玛伽的双腿承受不了一天两次的高速奔跑,最终在到家时,自己的右小腿骨断裂,玛伽失去重心,一头倒在离父母不到十米的距离,玛伽用仅剩的左腿一蹦一跳地走去。“不!爸,妈,我能缓!我有钱!我有钱!我能还上债务!”玛伽边跳边吼道,但父母只是看了一眼他。最后,玛伽到时,只听到“现在,玛维尔多、伽尔,正式成为市场的商品。”随后将他们的名字烧毁,意味着世上再无玛维尔多、伽尔二人,只多了两只牲畜,再在脸上盖上“可售卖低廉商品”的标签。玛伽散落出来的贡拉被他们全部取走,“哟!一个没了爹妈的孤儿!哈哈哈,演技挺好,债就少算点啊。哦,这样一算,你还应得13贡拉。拿去,我给你20贡拉,就算是你卖了你爹妈啊!”收债人扔下20贡拉后,就扬长而去。
等到另外两人来时,玛伽已经蜷缩成一团,眼泪流了一地,最后转为狂喜,他又疯了。他随手从棺材里取出一把锈刀,就向富人区走去。嘴里念叨着同一句话“替父母复仇”,奎斯立马制止,不然以他的性格,不闹个天翻地覆都算好的,不料玛伽迅速一刀将奎斯的发丝斩下几根。奎斯不好对付,“命与终”又耗命,就让玛尔试试亲情感化。“玛伽,停下。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弟弟了,我不能失去你。你若是去了,我就自杀。”说完后,玛伽明显慢了下来,但没有要停止的趋势。“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学习不好,命运不好,就连近在咫尺的父母都救不了!我究竟为何而生?”“为了守护你的姐姐呀,我还在。至少你守住了我,我不挺好吗。”玛伽释怀了,他看向天空,长叹一口气。“是呀,我还有你。我好过大多数人,我是幸福的,但......”
“......这个世界太丑了,太脏了!我要改写世界!改写法则!哪怕是陷入深渊,我也要带来快乐!因为我就是愚-戏-角!即为了你,也为了所有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