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时间的静默后,这个无趣的世界迎来了第一次的爆发。无数艳丽的线条相互交织、舞动,扭曲成无规则的曲线,耳旁全是不知名的轰鸣声。
这种无序的暴动没能持续多久,线条的颜色变得平实,并同时形成各种事物。杂音逐渐遵循着某一种规律被排列起来,谱写为一首平静的曲子。
玛伽直到此刻,才堪堪恢复正常,但四肢仍然感觉到发麻。
“嗯,玛伽是吧?以防你没听见,我重复一遍。看在瑟的面子上,我们给你一个机会。雯为你创造了一个敌人——百足兽,你不用记那东西的模样,因为整个【梦洞】中只有你们两个活物。毁了它,得到我们的认同。”
“那你们还真闲,这么大的空间,就让两个生物在这里面厮杀。我要是一直躲着它呢?你们能进来吗?”
“下等种终归是下等种,聪慧的我们难道会不想不到吗?【梦洞】中的一切都会缓慢的被侵蚀。这里的话,大概十三小时就能完全侵蚀,到时候不要哭着求我们放过你。哦,对了,你右手的那个小玩意我暂时没收了,给你一个无害的当替补。”
玛伽顿感不妙,自己相当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闯入了地方的陷阱。甚至为数不多的反制手段也被限制,自己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可能。
“雯?怎么了?【梦洞】出问题了吗?”
“不知道你往这里面塞了什么东西,【梦洞】正在崩解。”
“欸?!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
“很抱歉,现在你要等一会,先在另一个小点的【梦洞】里待一会吧。”
或许是因为基本适应了进入【梦洞】的那种状态,这一次并没有出现异常。但是周围的事物也不见了,又回到了那一片漆黑中。
“为了让你有点事做,我会给你一个球,想想怎么玩吧。”
一个球从那片黑暗中被抛出,精准地砸到了玛伽的胸口。
玛伽捡起那个球,简单观摩后,认定这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球。试了试弹性后,发现这个球挺适合用来玩抛接球的,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人能来陪自己玩。
就算欧顺来了,自己也不可能和欧顺用同一个躯体来玩抛接球,只能将球抛回黑暗中。
没有任何预兆,球就像是第一次出现那样,精准地砸到玛伽的胸口。没有碰撞声,说明并不是碰到了墙壁反弹回来,更像是一个人站在黑暗的另一端和自己在玩抛接球。
玛伽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再一次将球抛向那片未知的黑暗中。
“那边有人吗?有人就再把球扔回来。”
话语未落,球就再一次砸中玛伽的胸口。但这一次同时到来的,还有一张纸条。
“不要回答我,不要质疑我。我是玛伽,或者叫我drama也没有问题,就是之前和你交流的那个。我会出手帮你,前提是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毕竟我在你身上下了一大笔注。在雯的【梦洞】中我可以毫无代价的出现,它现在在检查【梦洞】,迟早会怀疑到某位神的头上,我出现在它面前也是好事。”
纸条在玛伽看完的那一瞬间便消失了,不知道是让雯拿去了,还是这就是drama的设计。不管是上述哪一种情况,自己只能无条件相信祂,祂的能力绝对能帮自己脱离险境。但自己的价值如何展现,这也是个问题。或者换句话说,drama究竟想看到什么,是自己的忠诚,还是自己的实力。
“【梦洞】已经修复完毕,你可以回来了。还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说。”
场景开始恢复至一开始的模样,但经过这么久的修复,雯也多往里面加了点东西。例如高楼大厦,一些本不存在的植物啥的。
“小鬼,转过来让我看看。快点,嘻嘻嘻。”
玛伽转过头,一具高大到遮天蔽日的躯体正矗立在自己的眼前。它的正面正对着太阳,难以想象它的后方是怎样的阴暗。
“嘻嘻,你是用什么观察这个世界的?这两个圆球吗?嘻嘻,真是可悲。但是啊,如此低等的生物,配如此低等的器官也能理解就是了。”
它伸过来三只纤细、修长的手臂,像是想和玛伽握手。与它的手臂相比,它的身体简直大的不像话,用臃肿这个词都有些谦虚。
玛伽虽然不理解它为什么伸过来三只手,但也是尽可能握住了其中的两只。
它的第三只手结结实实地扇了玛伽一耳光,随后嬉笑地说道:“嘻嘻嘻,下等种真是无礼,连握手都不会。嘻嘻~”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相见吗?”
“你要来毁了我,嘻嘻。真是可笑,一个无能的垃圾竟然企图反抗,嘻嘻嘻嘻。”
“那就不要玩弄我!”
玛伽刚有点动作,双脚便被它抓住,被他领到半空。头朝下的姿势绝对不能维持下去,否则到时候自己的死相会相当难堪。
“你知道我用什么观察世界吗?嘻嘻。用这个,你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东西。”
它光滑的皮肤上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它们一齐张开闭合,就像是植物上的气孔般。
“看呐,下等种。我用这个在一瞬间就能收集周身所有的信息,闭合时,我那无与伦比的大脑就会利用信息构建整个空间。嘻嘻,你还用着如此低下的器官,真是可悲呀。”
玛伽虽然不聪明,但是之前从利亚克垂残党的记忆中,自己被强制性灌输了大量的知识,多少还是有些记忆。而这东西,玛伽敢肯定是植物体身上的,连动物都比不上。
“其实吧……你身上这玩意,在植物身上也有,只不过植物是交换气体。你这……好像比眼睛还低级吧?”
“闭嘴!你怎么知道我的器官是多么的高等,是多么的强大!你身上的器官简直是生物进化的废案!”
它像是被激怒了,从一旁的大厦中抽出一根钢筋,将钢筋分成数段,将玛伽钉在地面上。
“我要让你的血一点点流干,让你在这段时间里生不如死!”
玛伽的身上霎时间出现大量的异变,而异变处的感知力不会多强。便一狠心,将被钢筋贯穿的左手和一半的肠子全部舍弃。
拔出身上剩余的几节短点的钢筋,玛伽已经接近极限。哪怕凭着之前轮回的经验,自己勉强躲过了两轮攻击,剩下的力气也不足以和这个庞然大物战斗。
“嘻嘻,你还不错,就让你从垃圾升级为可回收垃圾吧。嘻嘻嘻,骗你哒,你做出的任何反抗在我看来,都是徒劳。”
经刚才一事,自己已经在失血晕厥的边缘,不可能用珍贵的血液来修复自己的伤口。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暂时封住创口,防止自己边战斗边流血,但这样争取来的,最多也就十几分钟。
“逃跑吧!”
欧顺劝诫玛伽立刻开逃,先修整一番,再来思考战斗的事。
“你认为这个长得和保龄球击打的那个瓶一样的东西,就是它的整个躯体吗?至少我不认为。”
“……劝不动你。我只给一个告诫,不要恋战,该逃就得逃。”
玛伽用一节钢筋插进自己左臂的创口,再拿起一节更短的钢筋,就这样开始攀爬这个巨物。
“有趣,就让你稍微玩一会,毕竟我也乐在其中,嘻嘻嘻嘻。”
玛伽当“气孔”张开时,用尽全力将钢筋插进去。但自己的感觉就像插到了一块磐石,钢筋不断传来震颤感,自己的手也被震得发麻,但也只能抓住它,毕竟自己可是悬在峭壁之上。
“嘻嘻嘻,观察力不错,但是你的敌人会暗示自己的弱点,这一点就很奇怪吧?还是下等种的脑子完全不会思考这些呢?嘻嘻嘻嘻。”
玛伽单手紧握钢筋,但实则已经力竭,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在苦苦坚持。只要坚持到自己的价值被展现出来,自己就能由败转胜。
头颅下垂,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那些用来堵住创口的血液也不堪重负。血虽然没有像喷泉般喷涌出来,但却反映了另一个大危机——玛伽的心脏即将停摆。
在这种危急情况下,玛伽选择用大量的血液修复自己的全部伤口。剩余的血液连正常行走都难以保证,更不用谈战斗,这和羊将自己洗干净后,对着狼说:“来吧,吃了我。”毫无区别,甚至更蠢。
“我在此宣言,我们的战斗将在一分钟内分出胜负,而结果为我胜。”
玛伽的话气变得极其自信,甚至有了一丝自傲。但即便是这样,那只百足兽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它那众多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像是狼刚张开嘴,结果发现对面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老虎,恐惧充斥着它的每一个细胞。
“我的宣言,你听到了?还是说,你没有听力,要我实际演示一遍?”
它听见后,立刻毕恭毕敬地将玛伽护送到地面上,还恭敬地说道:“我之前就是开玩笑,不要当真。要不这样,我装死,你也能出【梦洞】。”
欧顺对此一幕感到不可置信,前后过于反差,以致于欧顺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沉睡了,错过了些重要节点。
“玛伽,这是怎么回事?你和它都傻了?”
“小欧,不要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嘛。雯既然怀疑有神参与进来了,且它又问了我,说明它大概是怀疑到我头上了。这只百足兽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个消息,我是在作死呢~就是在赌,这只百足兽没有和神作战的胆量。”
“如此也好,我们都没有损失。”
“你……可真是把我一顿好耍啊?!嘻嘻嘻,你难道不知道,神的【宣言】具有绝对强制性吗?违背【宣言】,可是会死的呀,嘻嘻嘻嘻。而且【宣言】也不是这么用的,没见识的东西。”
它从“气孔”中释放无数飞虫,这些飞虫扑天盖日地向玛伽袭来。飞虫的身上冒着红光,显然不是什么喜庆的信号,更像是自爆的信号。
结果也不出所料,飞虫的能力果然是自爆。但单论自爆,百足兽的实力也没强到哪去。但它像是没有代价般,飞虫如同工厂烟囱的黑烟般源源不断地冒出,自己是绝对没有可能扛过去的。
“接下来,由我接管。”
玛伽的意识被强制顶出来,现在自己也能摆烂了,和欧顺聊聊天也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好了,现在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剩下的,我们等着就行。”
“你就这么相信祂?一个自称是神的‘自己’?”
“不得不信呐,我能做的一切,就是为祂的降临争取时间。”
尽管现在真正的神真的接管了,但百足兽因为被骗了一次,而且现在自己显然占据上风。放着大好机会不进攻,反而撤退,自己岂不会被人耻笑。
它为了保险,将飞虫的量翻了个倍。天上就犹如在晚霞时,飘来了一大片乌云,暗红色成为世界的主调。
“嘻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在一瞬间让我有点恐惧,但现在无所谓了。在虫群中静静地死去吧,嘻嘻嘻。”
“嘻嘻?这是你的口癖对吗?那,直到死你也要一直笑着哟~”
飞虫毫无预兆地消失,就连玛伽也没看清祂的手段。
祂捂住自己的眼睛,晃了晃头,说道:“阳光好刺眼。”
“你……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有时间来管……”
“我【否定】你的话语。”
它见自己没办法言语,便想着放手一搏,哪怕自己完全不敌,好歹还落得个勇武的名号。
它顾不得一切,将部分埋藏在地下的部分冒出,拼命地从大厦中抽出钢筋朝drama的方向掷出。钢筋如同无数的标枪,迅速、有力,但唯独没有一根钢筋命中drama。
“话说回来,你叫百足兽,但实际却有133只,要不要我帮帮你?帮你把多余的,一根一根拔出来~而且左边比右边多了3只,也完全不对称呢~拔了,也顺带让你体会一下对称美学,虽然我也搞不懂那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了。”
它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提到空中,33只,一只不多一只不少,被拔出来。断口处没有任何的血液流出,唯一能表达它现在的心情的,也就只有不断颤抖的身躯。
“嗯,如此臃肿、丑陋的躯体果然怎么调整都不会好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在这和我打;二,你出去和雯打。选一就挥手,选二就不要动。”
这个选项完全就是白问,百足兽不能脱离【梦洞】存在,它唯一的选择就是挥手,然后被drama蹂躏至死。
它挥了挥手,但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斗志全无,只想着尽快被弄死,尽快地解脱。
“好啦,我也不是什么无情的神。我制定一个游戏规则,我们双方中任意一方接触阳光十秒即为失败,只要你赢了,我自有其他的办法逃出【梦洞】,就不杀了你。”
它虽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这的确是一个机会,自己只要能利用规则,说不定真能赢。
它虽然身躯庞大,但是动作并不迟钝,整个身体钻进地里用不了多长时间。
它在地里游动时,地面也在不断被撑裂,根据地面的裂痕也能大致推断出它的位置。但drama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势,只是简单找了个房子,走进去躲避阳光而已。
百足兽不会拒绝这大好机会,将自己的尾部伸出地面,不断释放飞虫,同时甩尾摧毁周遭的房屋。让drama完全处在大平地之上,地面上的阴影只有大块建筑物碎块遮挡所形成的。
“有脑子,看来还不算傻。那我开始倒计时,十……”
那些被释放出来的飞虫攀附到大块碎块上,静待着百足兽一声令下,将这最后的遮挡也一并毁掉。
“九……”
爆炸点亮了世界,爆炸的亮光完全不亚于太阳,一切都在光亮之下,没有遮挡,更没有阴影。
“八……”
爆炸的余晖仍在,但已无法和太阳争辉,地面上出现了唯一一个浅灰色的阴影,drama的影子。
“七……”
百足兽在drama的正下方释放了足量的飞虫,断绝了drama钻地的可能。只要祂想躲避阳光,自己有信心让祂被炸飞起来,让祂亲切地感受来自太阳的光明。
“六……”
drama毫无动作,防御也好,进攻也罢,drama都没有那个想法。双方不像在对峙,更像是drama在单方面的蔑视它。
“五……该结束了。”
没有任何的前戏,地下的动静彻底消失,飞虫也再一次不见了踪影。百足兽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缓缓钻出,完全丧失反抗的能力,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四……没死就继续。”
百足兽现在恨不能拿起一块巨石,将自己压得粉碎,以免去后续的折磨。
“三……快呀,继续。”
百足兽扯下自己的一小块皮肉,盖在drama的头上,而自己则是继续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算是投降吗?我【认同】你的话语。”
“不斗了,快点让我死了吧……怎样都行,不要再折磨我了……”
“还记得我说的吗?直到死,也要笑哦~来笑一个,我再考虑下。”
“嘻嘻……行了吧。”
“好咧~我以【三世之巅】之名【宣言】,百足兽的【存在】即为无。”
庞大的躯体在顷刻间便化作虚无,什么都没留下,什么也都没有必要留下。【梦洞】也在百足兽消失的那一刻开始崩解,不是化作碎片,而是像蜡烛般被融化。
“听好了,玛伽。【梦洞】是我强行崩毁的,出去后,它们多少会对你感到害怕,到时候就看你怎么解释了。我也会视情况,在日后对你提供帮助。”
玛伽刚出【梦洞】,便被斩作三段。切口处无比的整齐,就像是被一把锋利到了极致的刀刃斩过一般。
“雯,这东西不像神,不然不至于连这都反应不过来。”
“瑟,你这朋友还真是深藏不露,这都没死。”
“你说什么!?还没死!”
按照以前来说,身体被斩作三段,玛伽早就闭上眼睛等死了。可是现在不但没有一点死亡的感觉,甚至自己还感觉挺舒服。
伤口立刻就愈合起来,虽然疮疤较以前是大了不少,也更难看了。但是自己显然是得到了drama的增幅,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自己度过现在的困境。
“没死,我就再斩一次!”
“不要做无用功了,渊。我们认同你,刚刚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咱让瑟来‘英雄救美’的情节是不是完蛋了?”
“渊!你的嘴巴是真不牢,要不要我再让你回【镜渊】里待上几十年?”
“咳咳……不要在意……算了,其实就是瑟让我们来缓解下你们的关系,它对自己不辞而别的行为表示抱歉。它自从和你接触过后,自己对情感就愈发敏感,请见谅。但是考验你也是真的,瑟只是帮你兜个底而已。”
玛伽还没来得及做出解释,它们似乎就因为内讧忽略了【梦洞】里发生的事。但这也算是好事,自己少说一句话,就少一分犯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