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的新妇并非表面上那般贤淑端庄,然而,在我面前,她总是那般善解人意,宽容大方。妾室被她安排得妥妥当当,宗务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阿母都乐意与她多说些话,府中的奴仆更是对她敬爱有加。如此完美的女娘,实在难以想象她骄纵任性的模样。
细细回想,她也曾对我骄纵过。只是那段时光,已然久远得让我快要忘却。
新婚第一日,她手持眉黛,唤我为她画眉。时至今日,我仍清晰地记得,她那一双柳叶细眉,皓齿星眸,还有那一对浅浅的梨涡。侄女似姑,她给人的感觉恰似昔日的皇后那般高贵、温柔。可她却会露出那般生动的表情,含羞带怯地等待着夫婿为她画眉。我被她那般注视着,实在不忍拒绝,即便手法生疏别扭,耗费了许久,倒也能入眼——幸好她本就生得美貌,我不过是描绘出她原本的眉形罢了。
画好后,她甚是满意,露出骄矜的神色,期待着我的夸赞。可我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装作看不见,催促她快去给阿父阿母敬茶。她生得如此合我心意,我生怕再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唐突了她。于是,我便先一步迈出房门,在门外等候她。
自那以后,她再也未曾叫我替她画眉。我虽有那份心意,却也从未开口。我亦担心画得不得体,惹她不开心。
我曾渴望与自己的新妇过上琴瑟和鸣的生活,对于循规蹈矩的世家女娘并无兴趣。当我发觉宜嘉有些小脾气时,也乐于纵容她。她对旁人客气有礼,却唯独对我骄纵,这不正表明她亲近我、依赖我吗!新婚的第一年,我们相处得格外融洽,我亦惊喜地发现,她是这世上最合我心意的女娘。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琴棋书画亦十分出色,甚至对政事也有独特的见解。唯一的一点小短处,便是她曾提及不善机工算理,这本也无伤大雅,我朝女娘,除了程少商,确实少有那般天赋。可她除了这一点,其余方面,完全不输于我家新妇。
无论如何,我已然开始庆幸,上天让我等到了她。她是最合我心意的女娘,在这世上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