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柏闻刚想询问，江恪便解释道：“我找人帮我查了一下你现在住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种行为，但是我怕你不愿意见我。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我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找你。”说完，江恪扭头朝柏闻笑了一下，唇角弯起的弧度苦涩，“有的时候，对待聪明人，还是笨办法更实用不是吗？”

　　不是的，柏闻躲开江恪的目光，如果对象是你，哪一个办法都有用。

　　江恪下了车，绕到柏闻那边替他开了车门。秋夜微凉的风吹到两人身上，柏闻只穿了一件旗袍，略感到一些冷意。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装出一副风尘的模样，勾住江恪的脖颈，将对方压在车上，唇瓣蹭上江恪的下巴，轻轻磨着那一处的皮肤：“怎么？那天没和我上床，今天想补回来？”江恪手扶上柏闻的腰，中指和无名指指在柏闻的腰窝处按着揉，柏闻手臂伸直，搭上江恪的肩，两人之间距离拉近，江恪闻到了柏闻头发上洗发水的玫瑰味道，香气不重，却撩人得紧。

　　江恪的喘息加重几分，他的眼前好像绽开了无数朵玫瑰，将他绕在中间，令他无处可去，逃无可逃。“柏闻……”江恪出声，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变得嘶哑。他清了清嗓子，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唇角便落下了一个吻。那个吻轻飘飘的，就像柏闻一样抓不住。“江恪，你是想和我上床吗？”柏闻的语气像是天上的云，抓来只有满手的雾，“你从老板那儿买下我，是想和我玩一些新花样吗？”江恪僵住了。他没想到柏闻会说出这样凉薄的话。他以为柏闻至少……至少会怎么样呢？江恪突然不了解柏闻了，他发现他和柏闻分开的这十年里，他失去的不只是儿时的伙伴。

　　柏闻的鼻尖抵着江恪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抬眼，正对上江恪的视线，眼神就像是钩子一样，勾着江恪的心，让江恪的心忍不住朝着他那边偏。江恪看着近在咫尺的柏闻，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他抓住柏闻的手腕，将他拉远了一些距离，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柏闻的身上：“柏闻，我不是买你，我是帮你赎身。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再受别人的指使。”柏闻愣了一下，江恪看着柏闻愣神的模样，想伸手摸一下柏闻的脸。他刚要有什么动作，就听到柏闻问他：“江恪，你是在可怜我吗？”

　　和十年前一样的问题，江恪也是同十年前一样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们……不是朋友吗？”江恪艰涩地说出这句话，可这句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离散十年的朋友，十年没有联系的朋友，这段友谊说出去都像个笑话。

　　柏闻把肩上搭着的江恪的外套脱下来，递还给江恪：“我回去了。”江恪没有接下外套，柏闻便直接塞到他手里，自己离开了。

　　柏闻还回江恪手里的外套渐渐没了温度，最终被江恪随便扔到了后座上。

　　江恪坐进车里，他没有发动汽车。他看着柏闻的家的窗户亮起灯，看着柏闻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江恪点燃一支烟咬在唇边，薄荷的清凉味道冲得江恪清醒了许多。他的眼睛紧盯着柏闻家的窗户，他想象着柏闻此时可能会在干什么。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灰缸里攒了许多烟头，一包烟空了，江恪不知道该做什么打发时间了。他看着柏闻家的窗户透出来的白光，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做，只是浪费时间的感觉也很不错。

　　柏闻知道江恪没走，他躲在窗户后面，隔着玻璃看着江恪。他在江恪的漫长而默然的等待里忽然多出了一点期盼，那个念头快速地闪过一瞬，又被柏闻自己否决了。

　　不可能的。柏闻轻笑，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十几年没有开窍的榆木脑袋，怎么会忽然就开窍了。

　　柏闻离开窗边，关上浴室的灯，关上浴室门之前，看了窗户最后一眼。

　　现在的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也不值得再被人爱了吧。

　　柏闻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睡不着，他一想到江恪在楼下守着他，心就一直雀跃地跳着，反复想象着那个可能性极小的可能。十几年里，他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可能，但他如今有什么资本能让江恪喜欢上现在的他？就算是江恪一意孤行，江爸爸也不会同意的。虽然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可是谅谁都不会同意自家儿子带回家的是他这种人吧？

　　唇角勾起一点嘲笑。

　　柏闻想不通了。

　　第二天清晨，柏闻早早起了床。他被江恪赎了身，现在的他算是没有了工作。柏闻在这十年里除了陪酒什么都没有做过，获得了自由身之后，让他去找工作他还真想不到自己能做些什么。

　　柏闻下了楼，出了楼梯道抬眼就看见江恪的车还停在昨晚的位置。江恪见柏闻出来了，打开车门下车。他满脸憔悴，他走近柏闻后，柏闻闻到了他身周缭绕着的烟味，也不知道一晚上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