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柏闻睡眠浅,闹钟响起的一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他看向江恪,刚巧江恪也看向他。江恪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柏闻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按开看了一眼:“啊,时间到了。”说完,他就站起身,理了理头发,拽了拽衬衫。江恪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柏闻:“我刚刚睡着了。”柏闻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江恪想了想:“你睡着了吗?”柏闻还是不看江恪:“睡了一会儿。”江恪用舌头舔了舔犬牙,感觉柏闻不那么想理他。
可是他想找柏闻说话。
“柏闻,我刚刚梦到你了。”
柏闻扣扣子的手一抖,随后不动声色地反问回去:“所以呢?想让我对你负责?”扣子都扣好了,柏闻蹲下,抬起头看着江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江总,和我发生过关系的人数不胜数,如果个个都要我负责,我哪里负担得起啊。”他的手指抵上江恪的唇角,轻轻按了按,然后揉捏一阵江恪的耳垂。
江恪听见柏闻说:“江总,大家都不是小孩了,玩得起一点吧。”
江恪有些失神地坐在床上,看着柏闻一步一步走出休息室。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前的场景好像被无数透明的丝线分割成一个个片段,无数的声音环绕着他,在他耳边不停地、声嘶力竭地喊着,让他去把柏闻追回来。可是江恪想不通,他对柏闻的感情好像是友谊,又好像异于友谊;好像是亲情,又好像高于亲情。江恪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水流推着他来来去去,他想奋力从中抓住一些什么,可每一次都握不住任何东西。
就连流动的水都没有在他掌心留下一滴。
对,柏闻就像水。江恪想道。他温和又有力量,可让他也无法将他握在手心里。
江恪套上西装外套走出休息间,看见柏闻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了。江恪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事儿。这下好了,每天不仅要忙堆成山的工作,还要有一定的定力来拒绝柏闻。
如果拒绝不了呢?
江恪看着正在打字的柏闻,不自觉地靠近一步。他想和柏闻打一声招呼,可又觉得那样实在刻意。他的心里疯了似的想找柏闻说话,柏闻总是让他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柏闻的态度有时亲昵有时疏远,有时密切有时冷落,江恪想亲近也无从下手。可偏偏心里总是挂念着柏闻,控制不住地想找他说话,想看他的笑,想和他像以前一样相处。
就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十年的空白。
江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希望自己和柏闻朝夕相伴?就算是作为朋友也太过于强求。江恪敲了敲额头,他现在越发地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若是要说他想和柏闻再续十年前的友谊,可柏闻的态度明显是想和他划清界限;若是要说他想和柏闻重新开始,可他心中又放不下十年前的记忆。
柏闻注意到了江恪的踌躇,他不知道江恪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为了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干脆直接演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直接两耳不闻窗外事,视线没有往江恪的方向偏一点。
“柏闻,下班之后……”江恪犹豫着开口,没成想却被柏闻出声打断:“江总,现在是上班时间,其他的事情下班再说。”江恪闭上嘴,垂着头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之后的一整个下午,江恪不是在看钟就是在看柏闻,生怕下班时间一到,柏闻就溜走了。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别的事情,江恪一下午并没有处理多少公务,目光也控制不住地往柏闻那边飘。
下班时间到了,柏闻收拾好东西,随后站起身。江恪见状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像一根柱子一样杵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柏闻。柏闻看着江恪这副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发笑:“走啊,你想加班啊?”江恪的心脏在短暂的停止之后开始狂跳,他胡乱地把桌上的文件摞到一起放在一边,拎上公文包,两三步跨到柏闻身边:“走吧,我送你回去。”
坐电梯下楼,柏闻看江恪有些局促,便问他:“你下午的时候想和我说什么?”江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柏闻喊了他一声才出声:“是、是这样,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柏闻莞尔,觉得江恪傻得可爱,看着他那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还是想再逗逗他。于是柏闻手伸到江恪领口,解开他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侧过头在江恪的颈侧印下一吻:“江总怎么想起来请我这个闲人吃饭?”语调暧昧,像是欲拒怀迎的挑逗一般。江恪抓住柏闻的手腕,定定地盯着柏闻的双眼,目光坚定:“柏闻,对于我而言,你不是闲人。我说过,你能带给我情绪价值,这对我来说已经很重要了。”
“柏闻,没有你的这十年,我的所有情绪好像都因为你的离开而消失了。”
“这十年里,我过得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