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闻愣住了。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江恪的话,又好像江恪完全不需要他回答什么,他只是告诉自己这十年里他过得不好。被江恪扣住的手腕也没有想起来挣脱,就那样被牢牢抓着。
电梯里的空气好像都停止流动,粘稠得像是胶水,连呼吸都很困难。柏闻感觉被江恪握住的手腕好像快要融化在他的掌心里,自己也要被江恪灼热的目光烫伤。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柏闻像是从梦中惊醒,他转头看向打开的电梯门,门外正站着一位女职员。柏闻收回被江恪抓住的手,看也不看女职员一眼,匆匆甩下一句“我有东西忘记拿了”就出了电梯。
江恪看见站在电梯外的女职员,笑着打了招呼,随后目光又跟着柏闻飘过去。女职员站在电梯外,不好意思上电梯,回头看看离开的柏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两头都为难。江恪让开道,让女职员上电梯,自己则退出电梯。他刚要转身去找柏闻,没成想女职员把他叫住了:“江总,我这里有一份文件正要给您送上去……”
柏闻走到安全通道门口,回头看着远处和女生言笑晏晏的江恪,柏闻的手不由得抚上腕间十几年没有摘下的手绳。
原来放不下的,只有他自己。
柏闻在安全通道里呆了一会儿以后才出来,他低着头没看前面,直直撞上一个人。柏闻皱了皱鼻子,抬头看向身前的人,发现正是江恪。“还别扭吗?”江恪动作自然地揉了揉柏闻的额头,柏闻心里还是有些拧巴,所以在江恪伸手过来的时候他躲了躲:“谁闹别扭了……”江恪看见柏闻这样忍不住想笑,可他知道若是真的笑出来了柏闻会更生气,所以他抬手,食指点在柏闻的眉心,口吻中带了些笑意,但并不明显:“心里一别扭就喜欢一个人躲起来,这个习惯你到现在还有,我说错了吗?”柏闻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小习惯会被江恪记在心里,江恪的手指按在他的眉心,把他刚刚因为皱眉惹起的褶皱抚平。从江恪指尖传来的一点温热一直蔓延到心底,柏闻感觉心里的某一处地方也被安抚了。
江恪牵起柏闻的手,往电梯那边走去:“我还在想要不要喊你出来,总是生气对身体不好。不过发脾气也没有关系,我会哄你的。”柏闻听后,鼻子一酸,眼泪也快要不争气地掉下来。自从十年前柏父去世,他再也没有哭过。他总觉得哭是示弱的表现,所以他总是撑着坚强的样子,不在人前落泪。
“江恪,你是在可怜我吗?”柏闻挥开江恪的手,哑着声音问江恪,“你是觉得,我很幼稚、很无理取闹吗?”
柏闻抬眼看向江恪,他的眼眶泛着红,眼神却倔强得要命。江恪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两句话就触到柏闻的逆鳞。柏闻见江恪不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于是他索性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是,我就是幼稚,就是无理取闹,你完全可以不用忍耐我。你可以把我开除,或者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我从夜店赎出来,这样你就不会惹上我这个麻烦。我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到底是哪里想不开,要和我扯上关系……”柏闻的手腕突然被拉了一下,随后他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江恪紧紧拥抱着柏闻,力气大得像是害怕下一秒柏闻就会离开一样。或许是江恪拥抱的力气太重,柏闻眼中的泪水就这样被撞了出来。柏闻听到江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听到江恪说话时语调都在颤抖。
他说:“柏闻,我求求你,不要贬低自己。”
柏闻眼里的泪终于完全落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抱着站在安全通道里,柏闻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他的心脏好像快要憋不住,要将他满腔的爱意告诉江恪。
“柏闻,我有点分不清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了。”江恪的头埋在柏闻肩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一直都很笨,感情对于我来说太过于复杂,我现在也定义不了我对你的感情。柏闻,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等一等我?等我弄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回答。”
柏闻面对江恪的时候,终究还是心软。
于是他抬手回抱住江恪。
他说,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