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实际上，从帝王手里流露的权利，哪怕只是那么一点，都足够千万人趋之若鹜。太后是品尝过这个中滋味的，自然更不愿意放手。

换了乾隆年伊始，皇帝还会警惕，想着不能给她支棱起来的机会。可是现在，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有的太后，一群困在后宫，眼界都变得四四方方的嫔妃。就算拼上全身力气能支起来的也就一方戏台子，唱的也不过是那些咿咿呀呀的陈词，这要是还如临大敌，反而显得他没见过世面了。

太后淡然微笑:“皇帝的意思，是容许了。”

“儿臣什么时候没依从您呢？养育之恩，儿臣时刻不敢忘。”

皇帝当然要顺从。恰如他所言，两边都是翻不起风浪的东西。陆沐萍此人，长相与才学都是毫无新意，再通俗来说就是没营养，更不要提其他人了。太后想听那些没营养的，她不嫌吵，就去吧，左右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随时供她使唤就是。

可能别人听着他祝太后长寿，以为是讽刺，实则不然，他没那么睚眦必报，即便他已经不需要从对方身上汲取任何母爱，她活着也不影响什么。身为帝王，心胸宽阔是必需。何况能不能活，活多长也不是他一句话说了上算，以对方早年手上的人命来说……呵，看天了。

这番询问过后，皇帝意兴阑珊，再不肯多逗留一刻，当即便离开了。太后看一眼对面空下来的位子，幽幽道:“茶都不肯喝一口，这是一点不装了。”

直说他是好奇她在弄什么幺蛾子，派个人来问问得了，还省得让抬轿的宫人来这么一趟。

“这脾性是愈发古怪了，虽其成就能比肩先帝，喜怒不言于色的本事，怎地还倒退了呢？”

太后喃喃，而后恍然大悟:“哦对，大抵是他以为在哀家面前，没有装的必要了。也不会有人嫌自己命长，要把今日的细节公布出去，借此指责他孝心不显，孝道敷衍。”

这话福珈可不敢接，想想道:“太后娘娘昨日陪那些小主说了好一会子话，今日又见了皇上，实在辛苦。”

哪怕从头到尾男人戴的都是笑面。那上位者的气场也让她感到隐隐的心悸。

太后却反倒摇头，笑容安宁祥和:“早就预料到的场景，说什么心里都是有数的，何来辛苦呢。若是皇后在此，这会怕是已经在为哀家鼓掌叫好了。”

福珈默默在心里嘀咕，那不是她这个身份的人能做出的事啊，就算是皇后也不能真抛弃了她的端庄。

但太后明显是等着她接口，于是福珈定了定神很配合地问道:“奴婢不明白，太后此言何意？”

“福珈，你看。”

太后指着那方空位，笑意更浓:“你还记得么？令妃的六阿哥和皇后的永琮出生时间接近，生来便极其要好，在永琏被皇上冷落那段时间，永琰还挂念着他五哥，令妃无法，只能日日带着去长春宫碰运气，也引来了皇帝的盘问。”

“她机灵，加上皇后愿意兜底，算是将这件事圆了过去。但这当中任何一个细节对不上，她便会被扣上蓄意与皇帝作对的罪名，失去所有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