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

男人面色透着明显的不虞，闻言只是轻轻点头。包木通道:“皇上突发头痛，乃是一时焦虑，忧思郁结所致。臣即刻让他们熬一些补血清脑的药，您喝下去，便会有好转了。”

皇帝显然不愿说话，只是再一次重复了点头的动作，包太医在御前这许久，自然也十分识趣，不过是在交代完方子具体后，以医者的身份嘱咐了一句:“臣知皇上勤政，肩负天下万民，一日不曾松懈。但帝王躯体事关国本，还是张弛有度，时常保持心情的愉悦为佳。”

“你的意思，是不让朕去想那些事情了？”

皇帝的音色淡淡，而包太医将眉眼垂得愈发恭顺，以拱手作答。

就见男人揉了揉额角:“你说的朕都清楚，然在其位谋其政，这么大的担子压在朕肩头，朕不能不多思考些，不能不……”

他的声音越往后越轻，与其说接近自言自语，倒不如像是对自己的劝慰与催眠。

包太医依旧未有言语。只等皇帝醒过神，对他挥手道:“行了，暂时没你事了，退下吧。”

话是这样说，但龙体安危为先，所谓的退下，也只是让进忠引了包太医去偏殿，以备不时之需。

进忠说话极为客气:“包太医且在这里歇息片刻，后半夜可能还有所叨扰，还望您见谅。”

“进忠公公言重，为皇上办事，自当尽心竭力。”

闻言的进忠笑了笑，目光复又严肃:“容咱家多一句嘴，近段时间皇上身体一向康健，怎地这会子……”

他隐去了一些明白的话外之音，带着歉意的笑道:“包太医请见谅，您漏夜而来，动静必瞒不过太后和皇后娘娘，咱家是怕问起来不好交代。”

包太医自晓得他的难处，更明白，进忠与其是问他要解释，不如说是替其分担压力，当下点头道:“这些微臣自然清楚，皇上这头痛发作的突然，乃是临时受了影响，一时气结于心，倒与过往无关。”

“临时……”进忠神色一动，“可是……”

他没再说，而包太医也没再回，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太监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拾好了情绪，而后对他扬起一个礼数周全的笑容:“咱家明白了，夜已深，包太医忙了这许多时必然极为辛苦，就不打扰了。”

他退出殿阁，贴心地将门合上。今夜月光格外明亮，将他细长的身影投到养心殿四四方方的砖块上，也投到镶金盘龙的柱子上。他抬头，月与星辰一同涌入眼眸，显得分外璀璨。

“说白了，人还是不能闲，否则放任脑子胡思乱想，总会出问题……你看，这不就自己把自己吓住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自己听见，够花与月听见。其神色如常，模样如常，再挑剔眼尖的人，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不和谐。

而等琅嬅踏着夜色匆匆前来，看到的只有他分毫不错的礼数:“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上如何了？”

无论何时，琅嬅都会保证衣着的得体，不会失了中宫的体面，然眼下情况特殊，她便也不掩饰自己眉宇间的焦虑，语速放得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