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题

琅嬅不见焦急，只是眼波哀哀。夜深而来，便是侍女轿夫都是极其稳妥，免不得身上沾了些许月光的寒。

衬着那双莹莹的眼，中宫皇后再一次在帝王面前展露自己的小女儿情态:“臣妾深知您为天子，桩桩件件，事无巨细，无一样不是要您牵动操心的，是以每逢佳节良辰，都会祈祷大清海晏河清，圣体长乐永安。”

“然而从去岁，南巡结束回宫，您的身体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负责为您请平安脉的齐太医，也换成了专门为您调理身体的包太医。臣妾自知这当中的分量，所以尽全力约束宫妃，教导皇子皇女，势必不再起任何风波。有了稳定的起色，臣妾喜不自胜。可……”

“臣妾为皇后，时刻谨记己身职责，对臣妾而言，任何时候，第一要紧的便是侍奉于您。如今生了这样的变故，皇额娘那边，大臣那边，臣妾都做好了请罪与解释的准备，只求皇上让臣妾知道具体经过。并非为了给谁交代，不过是想着，能否做些亡羊补牢的妻子本分？否则臣妾始终难安……”

跟皇帝当然只能软着来，琅嬅又恰好是少数几个可以和皇帝打感情牌的。这种时候不需要她告诉皇上大局，只做一个贤后即可。

“皇后之心，朕自是清楚。”

该说是琅嬅在皇帝这里始终特殊，是明面上的模范搭档与结发夫妻么？皇帝的眼神动了一动，而后叹了一声，总算做了解释:“不过是庆嫔因着多日未曾召见，在朕这里表现地有些不佳。朕觉皇后数十年如一日的以身作则，淳淳教诲，她全然未曾听进，见之不喜，加之这些时日公务略微繁忙了些，才会如此。皇后无需向任何人请罪，你没有这样的罪过。”

庆嫔这么好的一个借口皇上自不会放过，用词虽不算多么狠辣，当中的不满可见一斑——但这些并不是重点。

琅嬅细细品味着皇帝的语气。皇上要做什么鲜少与人说个分明，更不要说现在，不仅做出了解释，还把她扯了进去。

往常提她，多半是爱惜羽毛，借用她的名头惩治于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给人看的。私下用这样的口吻，近乎是一种甜言蜜语，帝后的闺房情话了。

他们之间当然是有感情的，换做平常，琅嬅并不会多想，但现下的场合，皇帝前头甚至不想和她好好交代，说他陡然有了这样的兴致——琅嬅可不信。

这微妙的情绪，一定要说的话，像什么呢？

啊，像是前脚背着妻子做了坏事，后脚回到家对着妻子嘘寒问暖的男人。此举并不是为了补偿。

而是为了抚平自己的心虚。再结合先前那偏移的目光……一切都有了答案，皇帝自觉对她不妥，为了自己心安才说了这些话，好使她陷进去，不至于发觉到什么不妥。

只可惜……她是带着答案问问题的，回答了什么并不重要，她验收的关键不在话音里，而在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