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妈坟前站了很久，久到我双腿失去知觉，久到我也不知道我站了多久。
而他就站在我身边，陪着我。
“我让所有人都感到失望了吧。”我突然开口，打破这片寂静。
对方沉默没接话。
“从我出生起，我妈背负重担，我爸嫌我花钱。同学说我性格怪癖，老师也觉得我不讨人喜欢，亲戚说我是个‘哑巴’，没有一个人欢迎我的到来。”
“我妈还是毅然决然地送我去补习班，培养我的兴趣爱好，而我，当时只觉得她烦。”
“我还记得，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后，成天都郁郁寡欢，大早上叫我起床，让我多陪陪她，我因为看手机看得太晚而产生起床气，冲她发了一通脾气，你说，她当时在想什么。”
“因为她的念叨，我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她的面子，转身就走，她在后面追，可是我走的太快了，她赶不上我。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我没接，直到最后一个电话响起，我才接通。”
“我问她干什么，她说，儿，你走的太快了，妈妈跟不上你……她哽咽地说着，听到那声音时，我慌了，我问她她在哪，她说她在我后面，我急忙回去找她。我发现她哭了，她伸手抹着眼泪，她问我为什么走这么快，我问她为什么跟着过来，她说你是我儿啊，我不跟到你跟到哪个。”
“我爸为了省钱，在她快不行的时候把她送回老家，这样就能埋老家的土里，不用花钱火葬买墓碑。当时在病房里，她说她想在死在家里，所有人都在劝她回老家，他们告诉我妈这样可以给你的老公孩子省钱。我妈答应了。”
“她坐在老家房子里，上一秒还在回答和她打招呼的人，下一秒人就不行了。我看着她无力地垂着头，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没有回应我。”
“她已经没有意识了，只剩下氧气瓶的声音。”
我看着她一点一点死亡，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希望她下辈子别再来了。
我希望她去到有光的地方。
她死后，把奋斗劳苦了十几年的积蓄都给了我，有十几万。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的结局，而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却还活在这世上。
我不明白，我爸为什么那么冷血，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我从未见他为谁掉过一滴眼泪。
不对……
在我妈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那是我妈妈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他哭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毫无征兆，手臂挡在脸前，哭出了声。
我想，三十多年一定是有过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宁愿出轨，也不愿意离婚。
可是喜欢的话，又为什么舍得让她那么难过。
我好像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说完后我才觉得口渴。
身旁的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又走了，急忙去寻他踪迹，转头却撞进深蓝色的眼眸里。
他神情流露出淡淡忧伤。
“以后不要再说让自己难过的话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难过。
我早已千疮百孔，却仍被真诚打动。
那时，我偷偷看着他，流离失所的灵魂得到归宿。此后，脑海里只剩下他的模样，过处翩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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