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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帝雪！”霍雨浩脸色骤变，立刻撤回了手，那股萦绕在她指尖引导的神力也瞬间消散。
他看到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庞和空洞的眼神，心中大骇，“你怎么了？”
帝雪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她猛地转过头，天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霍雨浩，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纯净好奇，只剩下全然的、未散的惊悸和一种深深的茫然。
“刚才……”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那是什么？好冷……好痛……”
霍雨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她感觉到了吗？
是手指的触碰吗？那为什么之前没有……
难道是因为那一丝同源神力的靠近，就触动了她灵魂深处被封印的记忆碎片？
他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上前一步，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沙哑：“什么冷？什么痛？你看到了什么？”
帝雪却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用手捂住心口，那里残留的幻痛让她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知道…我…我看不清…”她用力摇头，眼神混乱，“白色的…好多雪…还有光…蓝色的光…碎了…”
每一个零碎的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霍雨浩的心上。
雪，蓝色的光，碎了……是她献祭的场景！
尽管只是碎片，尽管她无法理解，但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创伤，仅仅是一个引子，就让她如此痛苦！
巨大的悔恨如同冰水浇头。
他太心急了！
他忘了，那不仅仅是记忆，那是她魂飞魄散前最惨烈的瞬间！
他怎么能如此贸然地、试图用这种方式去唤醒她？
“没事了，帝雪，没事了。”霍雨浩不敢再靠近，只能站在原地，用尽可能平稳温和的声音安抚，尽管他自己的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幻象，只是幻象。这里很安全，你看，阳光很好，花都开着。”
他引导着她看向周围真实的环境。
帝雪顺着他的目光，茫然地环视四周。
熟悉的繁花，翩跹的冰蝶，温暖的阳光……
刚才那股彻骨的寒冷和心碎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和更深的不解。
幻象吗？
可那感觉……太真实了。
真实的寒冷，真实的痛苦，真实得让她现在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霍雨浩。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未来得及完全掩饰的——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懊悔，有紧张，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痛楚。
为什么……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像……好像他完全明白她刚才经历了什么一样。
这个念头让帝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模糊的、让她不安的猜测，悄然浮上心头。
“霍雨浩……”她轻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我……在我‘出生’在这里之前？”
霍雨浩的呼吸一窒。
他看着她那双重新汇聚起焦点、带着探究和一丝害怕的眼睛，知道无法再完全回避。
但真相，此刻绝不能说出。
他沉默了片刻，选择了一个模糊而真实的答案“我…感觉到你的灵魂，受过很重的伤。”
他指了指寒潭的方向，“那里的气息，和你生命相连，虽然很微弱，但在慢慢恢复。”
他避开了“万年前”、“献祭”这些关键词，只陈述了一个他观察到的“现状”。
帝雪怔住了。
灵魂……受过很重的伤？
所以，刚才那些冰冷痛苦的碎片，是灵魂受伤留下的痕迹吗？
所以，她才会什么都不记得，还以这种懵懂的状态“出生”在这个山谷里？
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
可为什么，霍雨浩的眼神会那么复杂？
为什么他刚才触碰她时，会引发出那些碎片？
她还想再问，可霍雨浩已经移开了目光，弯腰将那张因为刚才的变故而歪斜的琴扶正。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今天就先不练琴了。”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你休息一下。”
帝雪看着他的背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种无形的屏障，似乎在这一刻，悄然立在了两人之间。
之前那种日渐熟稔、甚至带点依赖的氛围，荡然无存。
她抱着膝盖，坐在巨石上，将下巴搁在膝头，望着波光粼粼的寒潭水面，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那些碎片……是什么？
霍雨浩……到底是谁？
自己……又到底是谁？
山谷里，阳光依旧明媚，花香依旧馥郁，冰蝶依旧翩跹。
可帝雪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而霍雨浩，站在原地，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以为的靠近，却险些造成了更深的伤害。
自那日之后，山谷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层看不见的薄冰。
帝雪变得有些沉默。
她依旧会照料花草，与冰蝶嬉戏，但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里，多了些飘忽不定的思绪。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跑到霍雨浩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甚至在他固定出现的时辰，她会若有若无地避开，或是假装专注于手中的事，只在他看过来时，才飞快地抬眸瞥上一眼，那眼神里藏着探究。
霍雨浩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心如同被浸在寒潭深处，冷得发痛。
他知道那日发生的一切，如同在一池静水中投下了石子，涟漪已然荡开，无法收回…
他不敢再贸然靠近，更不敢有任何引导性的举动，只是将那份焦灼与悔恨死死压在心底，每日依旧准时到来，沉默地履行着滋养山谷、守护魂火的“职责”，比以往更加像一个真正的、无害的“背景”。
他坐在老地方，闭目调息，神识却如最精细的网，笼罩着整个山谷，也笼罩着那个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少女。
他“看”到她蹲在花丛里，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片花瓣，眼神放空。
“看”到她对着寒潭方向发呆，久久不动。
“看”到她在尝试塑冰时，手指会突然僵住，然后有些烦躁地将未成型的冰屑挥散。
她在想：在想那些碎片，在想他，在想她自己。
这种无声的煎熬持续了数日。
直到一个午后，帝雪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没有再躲避，而是径直走到了霍雨浩打坐的巨石前站定。
阳光在她身后投下纤细的影子。
霍雨浩缓缓睁开眼，对上她的目光。
那里面，之前的沉痛似乎被一种倔强的决心压了下去。
“霍雨浩。”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种与她天真面容不符的认真，“你之前说，我的灵魂受过很重的伤。”
“……是。”霍雨浩的心微微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那，”帝雪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一丝情绪变化，“我的伤，是怎么来的？”
山谷里一瞬间静得可怕，连风拂过花叶的声音都消失了。
霍雨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预想过她会问，但没想到会如此直接。
万年前的惨烈景象在他脑中飞速闪过，那炽烈的蓝光，破碎的蝶翼，以及她最后平静而温柔的眼神……
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战栗。
不能说。
至少，不能现在说，不能这样说。
他垂下眼睫，避开她过于直接的注视，目光落在自己膝头，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是很久以前的一场……意外。”
他选择了最模糊、也是最安全的词。
“意外？”帝雪咀嚼着这两个字，眉头蹙起，“什么样的意外？在哪里发生的？是不是……在你说过的，那个很冷很冷的地方？”
她的追问一步紧似一步，带着一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执拗。
霍雨浩沉默了片刻。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是。”
他最终还是承认了地点。
这一点，无法否认，也无需否认。
帝雪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些。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随即被更深的困惑淹没。
“所以……我以前，是生活在那个地方的？我不是出生在这里的？”她环顾四周这个她一直以为是全部世界的美好山谷，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认知的颠覆。
“……是。”霍雨浩的声音更低沉了些。
每一个“是”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上缓慢切割。
“那……”帝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紧紧锁住霍雨浩低垂的脸，“那你呢霍雨浩，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地方？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受伤？你……到底是谁？”
这三个问题，如同三支利箭，精准地射向霍雨浩竭力维持的平静外壳。
好了，这一章先写到这里，下一章在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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