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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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后来……那个敌人呢？”
她指的是万年前导致她献祭的那个古老存在。
霍雨浩输送神力的手掌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平稳。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活了下来，继承了你的部分力量。后来，我变得足够强，找到了它沉睡的巢穴。”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帝雪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深埋了万年的冰冷杀意。
“然后呢？”她追问。
“没有然后了。”霍雨浩的回答简洁至极，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终结意味。
帝雪明白了。
那个古老的存在，已经付出了永恒的代价。
她没有再问细节，那些血腥与复仇，于此刻的安宁相比，并不重要。
她转过头，目光望向山谷入口的方向，那里被繁花和藤蔓遮掩，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那这里……是哪里？”她失去了万年的记忆，对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极北之地。
“一处独立于神界和斗罗大陆之外的秘境小世界。”霍雨浩解释道，“我寻遍诸多位面，历经万年，最终才在这里找到了你。”
帝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想……出去看看。”她忽然说。
不是好奇，而是一种……想要确认什么、连接什么的冲动。
确认这个他等待了万年的世界，连接起她断裂了万年的过往与现在。
霍雨浩没有丝毫犹豫：“好。”
他扶着她站起身。
帝雪脚步还有些虚浮，大半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
霍雨浩揽着她的腰，身形微动，下一刻，两人便已出现在了山谷入口那繁花似锦的结界之外。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不再是山谷内被精心呵护的暖春景象，而是一片无垠的、被永恒冰雪覆盖的广袤天地！
凛冽的寒风瞬间扑面而来，卷着冰碴，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高达万仞的巍峨冰川，在灰白色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极致的寒冷，极致的空旷，极致的……死寂。
这里，是真正的极北核心！
是比万年前他们相遇的那片区域，更加寒冷、更加荒芜的生命禁区！
骤然从温暖山谷踏入这酷寒绝地，帝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霍雨浩怀里缩了缩。
霍雨浩立刻运转神力，一个无形的温暖屏障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外界的严寒。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微微瑟缩的身体，心中一阵抽痛。
是他考虑不周，她刚刚魂体初愈，如何能立刻适应这极北的酷寒？
“我们回去……”他立刻道。
“不。”帝雪却摇了摇头，天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这片熟悉的、刻入灵魂的冰雪世界。
寒意刺骨，却奇异地……唤醒了她血脉深处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
是了……就是这里。
这片孕育了她的天地，这片她曾与他在风雪中相依为命、最终又为他燃尽自身的土地。
记忆的碎片，在这熟悉的环境刺激下，开始更加清晰地翻涌、拼接。
不再是昨夜那种撕裂般的剧痛，而是一种带着冰冷质感的、清晰的回溯。
她推开霍雨浩搀扶的手，独自向前走了几步。
赤足踩在万年不化的冻土上，冰冷的触感从脚底直窜头顶，却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她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属于极北的本源力量，开始丝丝缕缕地涌入她尚未完全恢复的体内，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回家的亲切感。
她环视着这片绝对零度下的死寂世界，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冰川轮廓，最终，落在远处一个方向。
那里，隐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灵魂本源隐隐共鸣的……悲伤与炽热交织的残留气息。
是她当年……献祭的地方。
帝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银发在寒风中飞舞，单薄的背影在无垠的冰原上，显得格外孤寂，又格外坚定。
霍雨浩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打扰她。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独自去面对这片承载了他们所有爱恨痴缠的土地。
许久，帝雪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却燃起了一种霍雨浩许久未见的光芒——那是属于极北三大天王之首、雪帝帝雪的、与生俱来的清冷与骄傲，尽管这骄傲之下，是难以磨灭的伤痕。
她看着霍雨浩，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算不上是笑，却带着某种释然和决绝的弧度。
“原来，”她的声音被寒风送过来，清晰而冰冷，却莫名带着一丝温度，“碎过的地方风雪还是老样子。”
她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霍雨浩心上。
他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没有伸手搀扶，只是悄然将温暖的神力屏障维持得更稳固些，无声地为她抵御着足以冻裂灵魂的酷寒。
“想去……看看吗？”他轻声问，目光投向远处那片隐约传来熟悉悸动感的方向。
帝雪天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非常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言语，霍雨浩轻轻揽住她的腰，周身空间微微扭曲。
下一刻，两人已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出现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之上。
这里的风雪似乎比他处更显暴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不安的残留能量波动。
冰面并非纯粹的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炽热高温灼烧后又急速冻结的琉璃质感，隐约泛着淡淡的焦黑与难以磨灭的幽蓝色光斑。
最引人注目的，是冰原中央。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静静矗立着一座冰雕。
那冰雕并非人工雕琢，更像是自然形成的奇观，或者说，是某种强大力量与极致情感在瞬间爆发后，被永恒冻结于此的遗骸。
它依稀能看出是一个人形，保持着单膝跪地、仰天嘶吼的姿态，双臂向前伸出，似乎是想要拼命抓住什么，却又徒劳地凝固在半空。
冰雕的面容模糊，被岁月和风雪侵蚀，但那姿态中透出的绝望与悲怆，却穿越了万年时光，依旧猛烈地冲击着目睹者的心神。
而在冰雕前方，那片琉璃质感的冰面上，隐约可见一个巨大而模糊的蝶翼印记，同样是幽蓝色，如同烙印般深刻进万年玄冰之中，即便风雨侵蚀，也未曾完全磨灭。
这里，就是当年献祭发生之地！
霍雨浩的呼吸在踏上这片冰原的瞬间就变得沉重起来。
万年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下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帝雪的反应则更为剧烈。
她的脸色在踏上此地的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比之前在谷外感受到寒意时剧烈十倍不止！
灵魂深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那破碎的伤口被再次狠狠撕开！
“呃……”她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雪儿！”霍雨浩立刻察觉，一把将她紧紧搂住，雄厚的神力毫无保留地涌入她体内，试图镇压那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与痛苦。
他后悔了，他不该带她来这里！“我们走！立刻离开这里！”
他抱着她，转身就要撕裂空间。
“不……”帝雪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她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却闪烁着一种异常固执的光芒，“……等等。”
她挣扎着，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推开霍雨浩的搀扶，尽管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她朝着那座冰雕，朝着那个蝶翼印记，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了过去。
每靠近一步，灵魂的颤栗就加剧一分。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变得无比清晰，炽热的蓝光，翅膀碎裂的剧痛，他绝望的嘶吼……如同身临其境。
终于，她走到了那座冰雕面前，走到了那个巨大的蝶翼烙印中央。
她停下脚步，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
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上那冰凉刺骨、却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炽热温度的幽蓝色印记。
就在指尖与印记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帝雪周身原本不稳的魂力骤然爆发！不再是昨夜失控的混乱，而是一种…仿佛被此地残留气息引动的、本源力量的共鸣！
她背后，空气一阵扭曲，一双巨大而梦幻、由纯粹冰晶构成的蝶翼虚影，猛地舒展开来！
那蝶翼的轮廓，与冰面上的烙印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此刻的蝶翼，虚幻透明，边缘处布满着蛛网般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再次破碎。
“啊——！”帝雪发出一声痛苦与某种释放交织的呻吟，整个人被笼罩在那双虚幻蝶翼散发的蓝色光晕之中。
霍雨浩心脏骤停，想要上前，却被一股强大的、源自帝雪灵魂本能的力场推开数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双布满裂痕的蝶翼虚影在冰雪中微微颤动，看着帝雪跪倒在蝶翼烙印中央，身体蜷缩，肩膀剧烈地耸动。
她没有再哭泣，只是发出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呜咽。
那声音，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
霍雨浩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他看着她痛苦，看着她与这片土地、与这段惨痛过往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直接的对抗与融合，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他万年前亲眼看着她献祭时，更加煎熬。
好了，这一章就先写到这里，下一章在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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