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时38

第三十八章

　　“当年她可是像小兽般扑上来就咬，这般‘大家闺秀’的做派，杨某至今难忘！”

　　满座哗然。

　　庄寒雁面色煞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她当然记得那年杨凭如何扯着她幼妹的辫子往池塘里按，自己冲上去阻拦时，那人却恶人先告状……

　　庄语迟闻言，从席间霍然起身，衣袍带翻了案上酒盏。他眉宇间尽是愤懑，扬声道："杨兄所言不虚！庄寒雁在府中何止粗鄙——她仗着嫡女身份，动辄责罚弟妹，连父亲赏我的端砚都被她砸了个粉碎！"

　　话音未落，满座哗然。庄仕洋脸色铁青，手中玉箸"咔"地断成两截。

　　庄寒雁不可置信地望向这个素来沉默的弟弟。

　　庄寒雁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按住几欲暴起的庄璃，缓缓站起身来。

　　她眉目沉静，声音却清亮如碎玉，字字掷地有声：

　　"杨公子既然提到幼时旧事，那寒雁今日便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将此事说个明白。"

　　她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露出颈侧一道淡白的疤痕，"那年我七岁，杨公子带着家仆在花园围堵我妹妹，将她推入锦鲤池中。

　　我上前阻拦，反被他揪着头发往假山上撞——"

　　满座死寂。

　　杨凭脸色铁青，手中酒盏"当啷"落地。

　　庄璃闻言，立刻捏着帕子掩面啜泣起来，肩膀微微发颤，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姐姐何必再提这些……杨公子如今功名在身，我们姐妹怎敢与他计较？"

　　她抬眸时眼圈泛红，却故意让众人瞧见自己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淤痕——那是今晨更衣时她特意用胭脂晕染的。

　　"只是……"她忽然身子一软，像是受不住委屈般倚在姐姐肩头，"杨公子前日还派人传话，说若我们不识相，便要叫父亲在朝中难堪……"

　　话音未落，她袖中"不小心"滑落一枚玉佩，正是杨家族徽。

　　满座哗然！

　　这分明是威胁官眷、干涉朝政的大罪。

　　那位原本还强撑镇定的官员猛地站起身，案上茶盏被袍袖带翻，泼湿了身前一片——那玉佩分明是他上月赠予杨凭的及第贺礼。

　　庄寒雁顺势搂住妹妹，指尖在她腰间轻轻一掐。

　　庄璃却哭得愈发哀切，连发间珠钗都颤巍巍晃起来。

　　姐妹俩一个如傲雪寒梅，一个似带雨梨花，在满堂烛火下竟显出十二分的凄楚可怜。

　　席间顿时议论纷纷，几位年长的官员摇头低叹："堂堂解元，竟自幼欺凌弱质女流，德行有亏啊！"更有夫人小姐们以扇掩面，窃窃私语："难怪杨公子至今未娶，原来是这般品性..."

　　连先前对杨凭颇为赏识的学政大人也沉了脸色，将手中名帖重重一合："科场取士首重人品，这般行径，当真辱没了读书人的体面！"

　　杨凭猛地掀翻案几，酒水溅湿了锦袍下摆，他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临走时靴跟狠狠碾过地上那枚杨家族徽玉佩，玉屑碎了一地。

　　周如音捏着青瓷盏的指尖微微发白，脸上温婉的笑意险些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