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下官治家不严，犬子狂妄无知，竟敢......竟敢......"他喉头滚动，终是说不下去，只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庄语山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她双拳紧握，指甲几近嵌入掌心，最终猛地抬起头，声线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地喊道：“这答案是何公子所创！与我弟弟无关。”
何公子满脸困惑，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连连摆手道：“诸位，这其中怕是有天大的误会！我不过是随性谈了谈自己见解，与韩大人的卷子毫无雷同之处。”
说罢，他疾步走到桌旁，双手颤抖着捧起底稿，高举过头展示，声音急切又诚恳，“这便是我答题思路的底稿，每一笔都能佐证，还望各位明察，莫要冤枉了我 ！”
刑部朱笔一挥，判决如惊雷炸响：庄语迟被革除功名，终身禁考，并枷锁示众三日；庄仕洋罚俸半年，降级留用。
示众那日，庄语迟被押在城门口，沉重的木枷磨破了脖颈，围观百姓指指点点。
庄璃站在茶楼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本韩氏文集，对身旁的庄寒雁低声道："这步棋，既除了祸根，又绝了父亲扶持竖子的心思。"
而庄府书房内，庄仕洋盯着降职文书，突然将茶盏砸向墙上那幅"诗礼传家"的匾额——却不知暗处里，是庄璃早命人将那些舞弊证据，悄悄送到了御史手中。
大理寺门前，庄仕洋官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周如音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当庄语迟被差役架出来时，二人几乎认不出那个蓬头垢面、脖颈血肉模糊的青年——他脚上的锦靴早不知去向，露出被镣铐磨烂的足踝。
"我的儿啊！"周如音哭喊着扑上去，却被差役用水火棍隔开。
庄仕洋铁青着脸往差役手里塞银锭，却听见身后传来轻飘飘一句："庄大人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初帮着作弊时怎不见手软？"
……
夜雨敲窗，傅云夕与庄璃对坐在小阁暖阁里，一壶梨花白映着烛火泛出琥珀光。
庄璃指尖摩挲着杯沿突然轻笑："听，祠堂方向有动静了。"
远处隐约传来荆条破空的锐响，混着周如音歇斯底里的哭嚎。
傅云夕挑眉望去，却见庄璃将酒液缓缓倾倒。
"这杯酒，敬的是家法？"傅云夕话音未落，忽听"咔嚓"巨响，竟是正院那株百年紫薇被雷劈断了枝干。
庄璃望着暴雨中乱作一团的下人们，将最后半杯酒倒入自己衣领："不，是敬庄府的天——要变了。"
暮色沉沉，庄老太太拄着沉香拐迈进书房，见庄仕洋正盯着官帽上的素金顶发呆。她枯瘦的手按住那顶戴："儿啊，语迟脖颈的伤深可见骨，你还想逼死他不成？"
窗外忽掠过一道闪电，照亮庄仕洋眼底狰狞的血丝："母亲！如今满朝都知我教子无方，连李尚书府上的赏菊宴帖子都——"
话戛然而止，他盯着案上那封被退回的冰敬单子，突然狂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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