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庄璃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荒唐。
她曾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可原来，母亲早已为她铺好了路。
而傅云夕……
庄璃轻笑一声，眼泪无声地淌下，滚烫的，又冷得像冰。
她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仿佛这泪不是从眼里流出来的，而是从心里渗出来的。
母亲的话在耳边炸开，一字一句，如刀剜心——
“京都吃人不吐骨头。”
她终于懂了。
眼前金碧辉煌的殿宇，此刻在她泪光中扭曲变形，雕梁画栋化作森森白骨，朱门绣户下藏着血盆大口。
那些曾对她笑语盈盈的人，此刻面目模糊，皮囊下爬出狰狞的鬼影，贪婪地嗅着她的血肉。
她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站在血泊里，指尖染红。
原来在这座城里，谁都无法干净地活着。
……
夜色沉沉，庄璃独自来到柴靖的住处。
她站在门前，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抬手叩响了门扉。柴靖开门时，见她眼眶微红，眸中似有泪光未散，便已了然于心。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庄璃面容苍白。
她坐在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半晌才低声道：“……我原以为，被不在乎的人欺骗，大不了狠狠报复回去，可若是被在意的人背叛，竟连恨都恨不起来，只觉得心口疼得发冷。”
柴靖静静看着她，眸色深沉。
她明白她的痛，亦明白她的挣扎。
“我想离开这里。”庄璃抬眸，眼中终于透出一丝决然，“和母亲一起，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柴靖，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柴靖微微一怔，尚未开口，门外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随即戛然而止。
——傅云夕站在廊下，指尖扣紧门框，眸色晦暗不明。
他沉默片刻，终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色，无声无息。
夜色沉沉，傅云夕回到府中，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里，一壶烈酒摆在案前，酒液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喉中，却怎么也浇不灭胸口的灼痛。
阿芝轻轻推开门，见他这般模样，小脸上满是担忧。她走到他身旁，小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软声道：“爹爹，你怎么了？”
傅云夕垂眸看她，眼底浮起一丝苦涩，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低哑：“阿芝，爹爹这次……做错了事。”
“做错了事，认错不就好了？”阿芝歪着头，天真又认真，“先生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傅云夕苦笑一声，又斟了一杯酒，仰头饮尽，喉间火辣辣的疼。
“可有些错……认了也没用。”他低声道，“她不会原谅我的。”
阿芝眨了眨眼，小手捧住他的脸，认真道：“爹爹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只要真心道歉，一定会被原谅的！”
傅云夕望着女儿清澈的眼眸，心中某处微微松动。他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好，爹爹听阿芝的……”他低声呢喃，嗓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出一丝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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