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庙内，烛火幽幽，映照出周如音那张历经风霜的脸。
她沉默良久，忽然低笑一声，眼中浮现出一丝自嘲：“你说得对……我这一生，都在追逐‘贵女’的虚名，却从未真正活得像个人。”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脸上狰狞的伤疤，声音沙哑：“阮惜文当年……确实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记忆回溯——
那年春日，阮惜文一袭素衣站在海棠树下，对她说：“周妹妹，金银堆不出傲骨，贵女二字，从来不在别人嘴里，而在自己心里。”
可当时的她嗤之以鼻，只觉得阮惜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今想来，竟是字字诛心。
庄璃静静看着她，忽然伸手，覆在周如音紧握匕首的手上。
“现在醒悟，还不算晚。”
周如音抬眸，对上庄璃那双清冷如雪的眼睛，忽然觉得胸腔里那股积压多年的郁气，竟渐渐化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贴身藏着的铜钥匙：“庄仕洋的书房暗格里，锁着他与齐王往来的密信，还有……”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私吞军饷、毒杀庄憾良的亲笔供状。”
庄璃眸光一凝：“供状？”
“当年他怕齐王过河拆桥，特意留了一手。”周如音冷笑，“那供状用特殊墨水写成，平日看着是白纸，遇火才显字。”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证据！
庄璃接过钥匙，唇角微扬：“祖母果然没猜错，证据真的在你手里。”
周如音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亲眼看着庄仕洋……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烛光下，两个女人的手紧紧交握，如同缔结血誓。
窗外，一轮残月破云而出，照亮了她们决绝的身影。
烛火摇曳，映照出周如音手中那张泛黄的借据。
她指尖轻抚纸面，声音低沉：“当年庄仕洋不在府中，石羊村的里正亲自送来这张借据，说是庄大人亲笔所立。”
庄璃接过借据，目光扫过上面清晰的金额与印章——白银五万两，盖的竟是兵部密印！
“这是……”
“军饷。”周如音冷笑，“当年北疆战事吃紧，朝廷拨下的军饷，被庄仕洋暗中截留，转而借给石羊村的地头蛇放印子钱。”
她眯起眼，回忆道：“魏氏不识字，让中瑞看过后，那老奴才吓得魂不附体。我察觉有异，便联合陶嬷嬷调换了借据。”
——真借据被她藏在了陪嫁的鎏金梳妆匣夹层里，十七年无人知晓。
周如音忽然嗤笑：“庄仕洋至今以为，当年那笔烂账早已被石羊村的人烧毁，却不知真正的证据一直攥在我手里。”
庄璃凝视着借据上熟悉的笔迹，指尖微微发颤。
这不仅是贪污军饷的铁证，更牵扯出另一桩隐秘——当年北疆将士缺衣少粮，父亲庄憾良的死，恐怕也与这批被私吞的军饷有关！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庄璃抬眸。
周如音抚摸着脸上狰狞的伤疤，眼中恨意滔天：“我原以为握着这张纸，就能让他永远忌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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