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留步！”楼主突然闪出，一把搀住他胳膊，“茅厕在东廊，您走反了。”
狄仁杰眯着醉眼回头，暗门已严丝合缝。
楼主掌心黏腻的冷汗，透过衣袖传来。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霎时间暴雨倾盆。狄仁杰被浓烟呛醒时，整座鞠水楼已陷入滔天火海。
“贺兄——！”
他嘶吼着冲进火场，却见横梁轰然砸落，将贺大荆的身影吞没在赤红烈焰中。
滚烫的焦风扑面而来，狄仁杰踉跄后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雨水混着灰烬砸在脸上，刺骨的寒。
火光映着狄仁杰惨白的脸，雨水冲刷着灰烬，却洗不去他眼中的血色。
“阿兄！”
一声清唤穿透雨幕。
苏璃撑伞奔来，素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伞沿雨水成帘，将兄妹二人与火场隔成两个世界。
狄仁杰浑身颤抖，喉间滚着血沫般的呜咽。
苏璃踮脚用袖口擦他脸上的黑灰，指尖冰凉：“阿兄。”
鞠水楼的焦木在雨中冒着青烟，金吾卫从废墟里拖出八具焦尸。
“皇后赐匾的伎坊被焚，偏偏活了你一个。”武侯的刀鞘抵住狄仁杰后背，“狄公子，随我们去大理寺说清楚。”
苏璃攥着伞柄的手指节发白，却见兄长缓缓抬起沾满烟灰的脸——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正烧着比废墟更烈的火。
洪亮提着灯笼，雨水顺着蓑衣滴落。他焦躁地张望街头，忽然一把拽住乔泰：“那边！”
昏暗的街角，几名官兵正粗暴地拖拽着狄仁杰。苏璃踉跄跟在后面，裙摆沾满泥水。
“少爷！”洪亮刚要冲上前，却被乔泰死死拉住。
“别冲动！”乔泰压低声音，“先跟上去！”
二人隐入雨幕，远远尾随着官兵，朝县衙方向疾行。
苏璃眼角余光瞥见巷口的灯笼微光，认出是洪亮的身影。她趁官兵不备，猛地挣脱，疾步冲入雨中。
“洪叔！”她一把抓住洪亮的手臂，声音急促，“阿兄被冤枉了！快去找魏学士！”
不等洪亮回应，她已转身奔向相反的方向，裙裾掠过积水，溅起一片寒光。
县衙内。
主簿将认罪状重重拍在案上：“画押！”
狄仁杰盯着纸上“失火酿祸”四字，眼前闪过贺大荆葬身火海的身影、楼主鬼祟的暗门……
他忽然冷笑，沾满烟灰的手推开状纸：“九人赴宴，八人成灰——这火，怕是专为烧活人点的。”
衙役的杀威棒已高高举起，狄仁杰被按在刑凳上，衣袍染着烟灰与血迹。
“且慢！”
一声沉喝自堂外传来。魏无疾疾步而入，官袍被雨水浸湿半边。
他亮出一块玉牌，冷声道：“此子乃前左丞狄知逊之子，明府若要动刑，不妨先问问大理寺的意思。”
明府手中的令签僵在半空，脸色骤变。
明府手中的惊堂木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他盯着堂下神色平静的狄仁杰，额角渗出细汗。
“狄公子……”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声音却发紧，“此案干系重大，还望公子暂留县衙，待本官禀明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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