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面验过雅馨尸身,铁甲铿然抱拳:“确是司宝宫女。”随即挥剑直指平康坊,“搜!凡可疑者,尽数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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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太极殿内烛火摇曳,长孙太尉率老臣伏地泣谏:“凤印失窃,祸起宫闱!皇后失察,致奸人假传懿旨残害忠良——此乃皇权倾颓之兆啊!”
圣人的手指在龙纹案几上轻叩,每一声都似敲在群臣心头。
殿外骤雨倾盆,却盖不住后宫传来的木鱼声——笃、笃、笃——皇后一袭素衣跪坐佛前,任凭珠帘外风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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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鞠水楼外,官兵持刀而立,焦黑的楼阁在暮色中如蛰伏的巨兽。
街角处,马荣袖口鼓胀,时不时摸出个梨子啃两口,腰间布袋里塞满顺手牵来的蜜饯干果。
乔泰抱臂斜睨:“你这毛病,迟早害我们蹲大牢。”
马荣咧嘴一笑,顺手又捞了摊上两块胡饼。
狄府后院,狄仁杰独坐石阶,酒壶倾半。
夜风掠过,恍惚间似见贺大荆拄着铁杖踏月而来,笑声粗粝如旧。
他猛闭眼,再睁时唯见满地碎霜。
——皇后爱的牡丹枯了,宠的鹦鹉死了,如今连司宝宫女也化作焦尸。长安坊间早已窃窃私语:“天罚将至,凤座倾矣……”
流言如刀,割裂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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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魏无疾将茶盏推至狄仁杰面前:“狄兄,长安风雨欲来,你查案的手可还稳当?”
狄仁杰指尖摩挲着杂报上“牝鸡司晨”的朱批,忽的冷笑出声:“皇后改科举,寒门士子得以登堂;赦流民垦荒,关外饿殍有了生路——这般作为,倒成了‘祸国’?”他猛地攥紧茶盏,“真凶要毁的,何止是凤印?”
魏无疾默然良久。窗外竹影婆娑,似无数窥探的耳目。
“狄兄,”他终是叹息,“这长安城,终究是门阀的猎场。”
门闩闷响,狄仁杰闭户如封棺。廊下马荣托着蜜糕碟子进退两难,忽扯住洪亮袖口:“老洪头,大人他……究竟什么来路?”
洪亮捻着胡须望那紧闭的房门:“少爷六岁丧父,八岁失母,偏生一副见不得冤屈的脾性。”
他摇头苦笑,“从前捡回瘸猫,如今招惹朝堂,横竖都是管闲事罢。”
马荣怔住,低头看盘中糕饼渐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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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初歇,天边还滚着闷雷的余音。
城郊蚕舍的焦糊味混着湿漉漉的泥土腥气,在晨雾中弥散开来。
四具焦尸横陈废墟,肢体扭曲如枯蚕。
最骇人的是那具蜷在门框边的尸首——五指深深抠进木缝,竟是将门板抓出三道血淋淋的沟壑。
里正哆嗦着指向焦梁:“昨夜霹雳落在此处,可、可这火……”
他盯着地上整齐堆放的引火干柴,喉头滚动再也说不下去。
天火?人祸?
雷雨初歇,焦土余烟。
蚕舍已成废墟,焦黑的梁木斜插在泥泞中,雨水冲刷着灰烬,却冲不散那股刺鼻的焦臭味。围观百姓窃窃私语,有人低声道:“又是天火……这已经是第三处了。”
马荣踩到半截烧焦的断臂,差点跳起来:“大人,这火不对劲!”